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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阿尔及利亚大地震[转载]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7-6-11 04:23:20 |显示全部楼层
2003年5月21日,是个永远让我痛心的日子。
  在此之前,我心情一直很愉快,因为中建总公司在这里发展非常顺利,接了不少工程,需要大量人手,于是我把弟弟也叫来了,同来的还有大批同胞。大家都想在这里好好地干一场,赚一把。
  不久,因施工需要,弟弟去了另一个建筑工地。刚刚见面,兄弟就分开了,真有说不出的难过。5月21日这一天,我感到特别烦躁和伤感,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扯也扯不开。好好的天也忽晴忽阴,捉摸不定。地上时时刮起旋转的风,把残枝枯叶吹得到处都是。傍晚,我在楼上忽然看见天边有一道通红亮丽的彩霞,惊讶不已,忙招呼同伴:“大家快来看,那里有道怪怪的云彩。”
  大家闻讯跑来,一看确实有点怪。这彩霞似乎在燃烧,通红一片,闪出耀眼的金光。这红色的云彩不停地移动、翻滚,像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在极力旋转、扭动着美丽的腰肢。阿尔及利亚虽然晴多雨少,但这样的晚景却十分少见。大家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玩,但谁也没料到,这竟是灾难的前兆。
  不久,天慢慢黑了,夜晚显得格外宁静,灯光一闪一闪的有点阴暗,电压似乎很低,我觉得有点奇怪,往日不是这样呀。
  我感到屋里空气很不流畅,胸口有点闷,于是,站了起来,准备到窗口透透气。突然,我看见灯管在晃动,地板发出“吱吱”的响声,脚底开始战抖,桌上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紧接着,房内所有的东西都同时摇晃起来,互相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东西滚落到地上。屋子里的灯“唰”的一下灭了,漆黑一团。19点44分,里氏6.7级的强烈地震在我们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发生了。
  大家立即吓懵了,喊的喊,叫的叫,乱成了一锅粥。我听到不远处有人痛苦地叫了一声:“哎哟,妈呀!”
  我看过唐山大地震的电影,马上意识到这是地震,赶紧大声吼道:“不好,这是地震!大家快躲避!”
  之后,我迅速钻入桌子底下——据说这是防范地震最好的方法之一。房屋仍在响个不停,不断有东西砸在桌子上面,桌子在不停地摇晃,只听“砰”的一声,右边的桌腿断了,桌子一下子倾斜下来。完了!完了!我要压在里面了,我该怎么办?我感到喉咙一阵紧似一阵,心扑扑扑乱跳,我觉得快支撑不住了。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大家快到卫生间去!那里最安全。”
  是呀,这房子的卫生间是钢筋混凝土现浇,空间狭小,应该是房屋建筑中最牢固的地方。于是,我立即爬出了桌底,往卫生间跑去。刚进卫生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那张桌子被压塌了。
  房屋继续在摇晃,墙上的泥土不停地筛落,房屋的大梁在“吱吱”怪叫,似乎里面有怪兽在啃咬,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
  挤在我身边是位女同志,她缩成一团,浑身战栗,像筛糠一样哆嗦着。她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你说,这、这、房、房子会垮吗?”说完,双手抱着脑袋,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了。
  我自然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握住她瑟瑟发抖的双手,不断安慰道:“不要紧,不会垮的。我们都会很安全。”其实,我自己的心也在狂跳不已。听到不断传来的巨响,我非常绝望,痛苦地闭上双眼,等待生命的最后时刻。
  幸运的是,大楼摇晃了几十秒后,终于停止了。这房子没有垮!大家从惊骇中醒了过来,旋即纷纷向外跑。由于停电,大厅黑漆漆的,大家都失去了方向,找不到出口。这时,男的纷纷掏出了打火机。很快楼里楼外喊声、求救声响成了一片。
  经理部的陈总在关键时候起到了主心骨作用。他十分镇定地对大家说道:“大家不要慌,更不要挤。受伤的同志在前面,女同志随后。”说完,他亲自守在楼梯口,指挥人员往下撤离。我则站在一边大声吼道:“里面还有人吗?赶紧到这里来!”
  忽然,我听到大厅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我警觉起来,并马上跑过去。一位不认识的同胞躺在那里,腿被重物压住了,动弹不得。他看见我后,努力地喊道:“兄弟,救救我!”我试了一下,搬不动,于是高声地叫道:“大家快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听到叫喊,大家纷纷跑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抬了出来,我找来一块门板,让他躺在上面。“快点,等会儿还会有余震来。”大家听后都加快了动作,抬上他便往楼下撤。我的手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湿漉漉的,原来是这位同胞的泪水……
  在撤到10层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一位女同志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看不清楚,下楼时一脚踏空,人重重地摔了出去,幸亏前面的同志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但她的腿不幸扭伤,人再也无法行走了。她强忍着疼痛,试图往前爬行,但怎么也爬不动。她的泪水“哗”地流了出来,一边哭泣一边喊:“快来救救我,我走不动了!”
  大家二话没说,马上架起她往楼下奔。不一会儿,大楼里的人全跑出来了。在楼外的地坪上,我才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浑身血管像要爆裂似的,衬衫也早已湿透,两腿僵硬,不听使唤,仿佛刚从阴曹地府走了一回。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接到的一个电话,使我的心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二
  
  这个求救电话是孟经理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断断续续说道:“老,老王,房,房子倒了。快,来救……”之后通讯中断,没有了声音。
  孟经理负责的项目位于阿尔及利亚首都机场附近,那里距这次地震的中心不到40公里,受灾特别严重,我弟弟也在那里。与弟弟在一起的,还有50多位同胞!
  我急了,火速与其他同胞联系。办公室的电话似乎通了,但没人接。打其他人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看来他们遇到了麻烦,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我们立刻把这一情况向当地警察机构报告。大家商议后,决定除少数人留守外,其余的20多人全部乘车赶往这个工地,参加救援工作。
  此刻,大街上挤满了人。哭的,喊的,吵架骂娘的声音不绝于耳,加上阵阵警笛声,往日宁静的街道成了杂乱的避难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可能与父母失去了联系,独自一人沿着大街边哭边喊:“妈妈,妈妈——”哭声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悲惨,目睹渐行渐远的小男孩,我们不禁潸然泪下,难过地低着头。
  我们的汽车刚开到一拐弯处,就见一位阿尔及利亚老人拼命向我们挥手。他气喘吁吁地对我们道:“先生,行行好,我家里人受伤了,麻烦你们送他去医院。”
  我们二话没说就来到他家。他的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腿被压断了,正躺在地上哭号。我们赶紧四人一组,架起他们就往外跑。真险!刚刚上车,这栋房子就“轰”的一声掀起一股尘埃——倒塌了。
  走出不远又有人拦车,要我们送伤者去医院。望着张张悲伤的脸,尽管我们心急如焚,但还是停车帮助他们。后来,人太多,车子坐不下了,我们就主动下车,跟着车跑。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我们个个蓬头垢面、一身泥浆,吃力地向前方跑着。
  等到我们把伤员送到医院重新开车挤上公路时,余震来了。
  路面立即掀起了阵阵波浪。人在车上左摇右晃,抛来抛去,只听“砰”的一声响,一个车胎爆了,失控的车倏地冲向路旁的深沟。
  我的神经又一次崩紧!司机拼命踩刹车,仍无法控制汽车,我看见路基下尖尖的石块,急得大叫起来:“赶快跳车呀!”话音刚落,这车竟奇迹般停了下来。原来它在栽向路沟的片刻,被路边设置的水泥墩拦住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跟在身后的那辆车,司机反应灵敏,马上刹住了,避免了二车相撞。大家惊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不等人,同胞急需我们帮助!我们七手八脚把备用轮胎抬出来,换好轮胎又继续上路,很快赶到了负责机场项目施工的职工住地。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完全傻眼了:职工住的6层高楼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堆废墟。我的弟弟在哪里?我们的同胞在哪里?
  我们纷纷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废墟。
  

  接到报警的阿尔及利亚警察赶来了,周围的居民赶来了,其他中国同胞也赶来了,很快形成了一支700多人的搜救队伍。
  大家围成一个圆圈,从四面八方展开搜救。扒的扒,挖的挖,喊的喊,先后有10多名中国同胞被救了出来,紧急送往医院。
  
  三
  
  为加快速度,我们从工地上调来了吊车、挖掘机、乙炔氧气切割枪等专业设备。不久,废墟表面和浅层搜索完毕。
  由于是在黑暗中作业,现场周围情况不明,我们不敢动用大型机械设备挖掘。于是,大家先静下来,伏在地上,仔细聆听地底下传来的声音。突然,“咚,咚咚”,地下3米左右的地方,传来金属的敲击声。
  “下面有人!”我兴奋地大叫。
  我们马上找来撬棍,沿着裂开的缝隙,向下不停地挖。很快,缝隙中露出了三个脑袋。我们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拖出来,一看,是阿尔及利亚人。他们显然只受了一点外伤,获救后十分高兴,不停地双手合一,念念有词:“真主保佑!真主保佑!谢谢你们!”
  末了,一位被救者着急地说:“你们快去救下面的人,我们曾在下面听到他们的求救声。”原来,他们下面还有人。
  经清点人数,发现还有16人失踪。他们还埋在倒塌的楼内,有人画出了他们住的位置。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分成了两个组,轮流作业,往他们可能在的位置打了一个斜井。有人正准备爬下去实施救援,我立即劝阻道:“等等,井内要用横梁加固,否则,余震来了,容易倒塌。”
  果然,不久又发生了一次余震,由于采取了预防措施,井口没有塌陷。但救援中,不少人受了伤,有的人鞋掉了,腿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有的人衣服扯破了,浑身沾满了污血;更多的人手指头完全抠烂了,鲜血直淌。但大家都没有丝毫怨言,我们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尽快把自己的兄弟救出来!
  到了深夜零点,又救出了7人,但中建八局副局长刘树礼、我的弟弟王庆元等9人依然没有找到!
  我们的心情非常沉重,继续寻找。挖掘中,我们碰到了一个钢筋水泥柱。在狭小的缝隙里,我们挥汗如雨地用铁棍、铁锤一下下地敲打。有一位同志中暑昏倒在地,但他休息片刻,不顾大家的劝说,又投入到抢救队伍中。
  第二天下午6点,我们终于把刘树礼救出来了。当时刘树礼神志还很清楚,他被抬到地面,马上就问:“死了多少人?还有谁埋在里面?我们盖的楼倒了没有?损失大不大?”听到这些话,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5月23日上午,当刘树礼因伤势过重不幸去世的消息传来,大家为失去一位好领导、好兄弟而悲痛万分,我也不禁泪流满面。
  不久,中建八局毛跃飞等7位同胞的遗体相继被挖了出来。
  再后来,我最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我弟弟的遗体被抬了上来。真是心胆俱裂,晴天霹雳啊!顿时,我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头顶凉到脚尖,终于按捺不住,号啕大哭,热泪涌流!
  5月22日下午1点多钟,有人还听到了我弟弟的呼救声。当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以为弟弟有救了。我弟弟和弟媳住在衡阳农村,家里有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家境不太富裕。这次他随我来到这里,仅仅工作了34天。我们兄弟俩在这里只见了三次面,还没来得及吃一顿饭。谁料,我俩竟从此阴阳相隔。
  我弟弟就这样走了,另外8位好兄弟也走了。他们为阿尔及利亚的建设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5月28日,这9位遇难同胞下葬于首都阿尔及尔的布迈丁公墓,他们将长眠在异国他乡……
  
来源:《龙门阵》200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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