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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5 07: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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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中国驻塞拉利昂使馆派人口头通知,利比里亚公派人员全体撤退。撤退方式自行决定。各单位财产找人代为照看,单位若能留人看守也行,开会讨论决定,允许个人申请,不硬性规定。公家财产若实在遭受损失了,由使馆出面向国内公司解释。
我们开了几天会,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更多的是考虑这一撤退撤到何时为止?撤退期间费用自己承付,划算吗?据说,塞拉利昂一只鸡要7 美元,一个月吃、住要花几百美元,如果战争老打下去,出国两年辛辛苦苦赚的美元不全丢了?
附近的枪声越来越稠密了,大家都有点坐立不安。结果,老汤要求留下守农场。公司原来答应过他,由他承包农场,他已视农场为自己的财产了。小粟被一个台湾人找去,台湾人答应给他每月4 0 0 美元报酬,战乱期看守农场。老戴、老何的机票由他们的黑人老板、也是我们在利比里亚的合作伙伴,国家财政部长圣弗朗西斯先生提供。他还兼任利比里亚的海关关长,是一位权倾朝野的人物。他是美国黑人,棕红色皮肤,1.95米的大高个,四十上下,长得很帅气,但也很傲慢。事先,他不想给老何他们两人机票,理由是合同两年期限没到,只有一年半。公司知道圣弗朗西斯先生不好打交道,给我留了一句话,如果我要不到老何他两人的机票,我也不要走了。我只有尽全力据理力争,交涉了一个半月,一直到五月中旬,才帮老何他两人要到机票。这样,他们二人将持机票于6 月上旬直接由蒙罗维亚飞回中国。我则买到了5 月2 4 日飞塞拉里昂的机票,公司我要去那里谈判,签定英文合同,承包一家五星级宾馆的餐厅。
5 月2 4 日晚,农场几个人为我饯行。此时,农场又来了一个上海小伙子小蒋,他是私人出国的,没钱撤退,只能硬挺了。他说,他就在中国人自己的农场躲几天,他平时爱来这里玩麻将,我们就要他住下来了。
那晚的饯行气氛很不一般,谁知道这一次分手,对于其中几位来说竟成了永别!
晚上1 0 时我离开农场,直奔机场赶乘荷航。一路上橡胶林里枪声四起,夜空里信号弹此起彼伏,交火双方在打拉锯战.公路上哨卡多得数不胜数,老远就听见哨卡子弹上膛的声音,我的黑人司机几次吓得要趴到方向盘下面去。后来,临近哨卡我干脆将车内的顶灯开亮,让对方看清我是外国人。并且老远英语喊话:“不要开枪,我是去机场乘飞机的中国人。”就这样,一路上还是花了许多“买路”钱,才赶到机场搭上飞机。
飞机上全是难民。美国人、英国人早逃了。现在逃的差不多全是黎巴嫩人,他们在西非几代了,财产太多,舍不得离开这里。我看了一下飞机上,只有我是唯一的中国人。因为私出的有钱的中国人早跑了,就我们这些公派出国的人,在没有上面的通知之前,还真不敢跑。我们公司在利比里亚的资产太多了。
6 月3 日反政府军用迫击炮轰击机场跑道,蒙罗维亚机场被迫关闭,各国航班停止飞行。
6 月1 7 日反政府军潮水般冲进首都蒙罗维亚市区。交战双方开始空前残酷的街头巷战。这场战斗前后激战了1 0 0 天,震惊世界。双方投入大量兵力,以致动用了大口径榴弹炮、装甲车、坦克,甚至飞机,常规战争中能使用的武器全用上了,这在非洲近年的局部战争史上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不久,利比里亚总统多义在蒙罗维亚自由港被反政府军活捉并处决了,英国BBC电台记者拍摄了总统被处决的全过程。事后, 反政府军又分成两派和政府军的余部打得不可收拾。这场三方混战的局面一直延续了十六年,只到联合国插手才停火。这已是后话了。
当时,我们公司在蒙罗维亚使馆区投资经营的中国餐馆,是蒙罗维亚市内首屈一指的豪华餐厅,在这场鏖战中全成了一片废墟。国际电视屏幕上显现出来的图像令人惨不忍睹。
我们公司派往利比里亚8 个人,有3 人是最早随大队人马开车撤退的,我是稍后一些时间一个人乘飞机出来的。公司知道我们先后抵达平安地带,稍稍安了一点心。但是,蒙罗维亚成了一片焦土以后,公司还有4 个人在利比里亚。
国内公司急了。因为4 个人的家属,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全由外地赶到长沙,向公司要人。公司大楼走廊,办公室里全是哭喊吵闹的家属。
国内公司的电报经由塞拉利昂中国使馆传到我们手里,国内责成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返回利比里亚,将他们四个人带出来!
这样的电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们怎么进去,进去了还能再出来吗?正不知怎么办时,塞拉利昂中国使馆接到科特迪瓦中国使馆的来电,称湖南国际公司二位同志已脱离险境,逃到科特迪瓦。
我们马上回电,要求他们飞来塞拉利昂,并问是哪二位?从回电中知道是老何、老戴。
老何二人于6 月2 8 日飞抵塞拉利昂,我们见面后,悲喜交集。一个月不见,二人已变得不成样子。(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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