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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11 07: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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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我虽然黑,却是秀美……不要因日头把我晒黑了,就轻看我。---所罗门
对,请不要大声喧哗
每年冬天去热带旅行的时候,回来身上总会因为暴晒而蜕皮,往往在这个阶段里,我会开始无限怀念刚刚离开的那个地方的一切
而此刻,当我写下这个标题,透明玻璃杯里的茶水温度刚好,点燃一根纸烟,竟然无从下笔,箱子里响奏着黑人灵乐的鼓点,我只能将记忆渗透到临走之前的那个夜晚.
“你怎么还没走啊?你究竟什么时候走啊?”-----这是那么蓝一直对我重复的语句.自从那天夜里喝酒以后他一直在问我这个问题.而那个夜晚是除夕,北京在鞭炮声中显得有些异样,热闹的很不真实,让人隐隐约约的想起童年的某个片段,但却无法很确凿地抓住.晚会之后,我们四个老爷们一起去后海的酒吧喝酒,聊女人,聊八卦,真正的八卦,聊的很颓,一点都不象过年在一起欢聚一堂,反而弄的象个失恋的节日.大家凑在一起需要干点什么,但什么都没干我们就散了,凌晨3点,弥散于午夜街头,弥散于撒满了鞭炮纸屑的清冷街头
后来我终于走了,临走前算错了时差,兴高采烈上了85L的车,以为5个小时以后我就可以降落在中东大地上,过了国际海关,85L的老婆从远方打来慰问电,大意是叮嘱我不要乱犯花柳,保重身体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10个小时以后,降落在卡塔尔首都多哈,在飞行过程中一直以睡眠保持沉默状态的我,惊讶的发现自己从一个大兴土木的机场移动到了另外一个大兴土木的机场,这是一个并不那么有意思的事实,除了接受,你别无他法,我在单人牢房一般的吸烟室里透过小铁栅栏窗眺望阿拉伯世界的日出红通通.然后继续辗转飞行肯尼亚。
内罗毕没有让我吃惊,海拔基本显示在1800米----2000米左右,天空晴朗的一塌糊涂,太阳光毫无保留的把影子留给每一个有着自己灵魂的人,也许是旅行的日子太久了,我对这个城市的想象基本正确,农业展览馆门前,在非洲的土地上我第一次对着一个穿兰色袍子的女人背影按下快门,那是一种在生理显得非常清脆的举动,足以让我在1/125秒的时间里完成自我陶醉并安然入睡.
我必须安然入睡,因为第2天我要进入马塞族的领地,我对他们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第2天,我在干净而上档次的餐厅里用膳,膳食是一种香甜可口的炸土豆块,味道好极了.也是我在肯尼亚吃的最爽的一顿,我只是在视觉上还没太适应黑人的移动过程,我总是觉得只有一件衣裳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这样的感觉直到我快要离开非洲的时候才得以结束.我有时会发呆,发呆的一部分就是在黯夜里想象他们的牙齿和一种模糊的声音.
当天下午两点,我在剧烈的颠簸之后到达我要长时间下榻的酒店MERIKE CLUB肯尼亚的基础建设其实不错,但缺乏维护,很好的道路全是大坑,我不停的在车上喊“凹夜,凹夜,凹买尬的”。我想,在叫床和叫车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用痛苦的表情和喊叫来表达最舒适的享受,而后者却是用最享受的声音来表达痛苦吧!
MERIKE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酒店,酒店围着一条蜿蜒的河流而建,全部是平层,围成一个又一个的院子,呈U字型组合,所有U字的开口处都向着河流的方向,河里泡着大约30头左右的河马,还有鳄鱼若干,河岸上漫不经心的生长着一些平顶的树,树丛中埋伏着许多的白尾猴,它们会在恰如其分的时间里来到酒店的某个空地上,和那些吃零食喝啤酒的家伙们索要一些好吃的东西。而我,也总是在夕阳之下,温情脉脉的看着这些体形和我大抵相同的精灵们开怀大笑!
来这里旅行的中国人极少,大多是白人,他们到达的方式比较独特,租用当地的一种简易飞机直接降落在很难分辨的土跑道上,然后背着背包和鱼杆儿大踏步走进酒店的茅草大堂,要一杯郎姆酒,席地而坐,相形之下,背着几十斤摄影器材的我更象是一个被猎奇心理占据了大脑的、充满了贪念的观光客。
头一天的晚上,我在栽满了花草的院子里读书,因为电视节目实在是乏善可陈,只有一个台,还变形。走廊里的灯加上秋日非洲草原那璀璨的星光,让人会不自禁的勃起,当然,一定是男人,就象是在月朗星稀的夜里狼会仰天长啸。那本书的名字叫《漫漫自由路》,基本上就是曼德拉传记,非常的厚,我很慢并仔细的阅读着,在异国的晚上读中文书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慢慢的消磨无穷尽的时光,是那种可以尽情咂摸的时光,你可以感受到林子和花草间的氤氲在缓慢的奔跑,犹如你坐在自家的马桶上喝啤酒读书一般,一边喝一边喷泻,总是不想站起来。
那天晚上我好象喝多了,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床前,看见窗外似乎有一个白色皮肤的女人在不断的向我挤眉弄眼,还听见河马的哈欠连天。
肯尼亚正值旱季,再加上海拔的缘故,天气非常象北京的秋天,爽朗而不失广袤,即便没有动物可看,也会让人觉得天高地大磅礴无限,我们的车在丛林里转来转去,司机亚克森似乎能在风的味道里捕捉到动物的气息,很多游览的车最后都跟着我们后面走,旱季的动物不是非常活跃,大多隐藏在阴凉的地方休息或猎食!所以要不停的寻找才能发现它们,相对来说,羚羊显得比较多且数目庞大,其次是角马,它们从车旁飞驰而过,我有时会觉得象在看《动物世界》,有时也会无端的想起西藏的那些藏羚羊,它们看起来可爱至极,并以极快的速度繁殖,来对抗猛兽的猎食,从而得以使种群不被消灭殆尽。动物的观看时间基本是一早一晚,中午很少见到,而且马赛马拉国家公园有7条严格的规定用来保护环境和野生动物,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游客不能下车随便游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赏野生动物,竟然诱发了我早已死亡的童心,我一直认为自己再难以对任何事物产生什么好奇,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它们的眼睛和动作,感觉它们是这颗星球上真正的灵魂所在,它们美丽而健康,绝不上网,它们使得自然界如此妙不可言,生动并真实。
下午时分,基本上属于人和动物相互休息的时间,大家互不调戏对方,我在酒店的游泳池里扑腾,晒太阳。裸着80%的皮肤面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北京话管这种行为通常称为“抖骚”!我抖够了骚就抖更大的骚,坐在廊前用笔记本电脑整理照片,惹的一堆旁观者来看,其实我知道自己拍的狗屁不是!然后得意洋洋的装逼!
有一天我们去了马塞族的村落,这个村落呈椭圆型围合状,有点装模做样的感觉,村里一共20几家,每家轮流派妇女驻守村落,身穿艳丽的民族服装在村子中间的空场上翩翩起舞,等待游客来这里观赏游览,大约每个人的收费是20美金,稍微砍一下价格便是10美金进村,你可以参观他们居住的环境,屋子很差,黑乎乎一片啥也看不到,没电,小孩子们坐成一排等待客人们给他们照相并颁发礼物,孩子们的眼神很清澈,但脏的要命,眼角里爬满了苍蝇,可能是我年纪增长的缘故,每每旅行时看到这些苦难的场景,心里总是说不出的难受,我送里一些牛肉干的零食给他们,然后便起身离去。从村寨的栅栏里眺望远处的肯尼亚山,朵朵白云如棉花糖般垂吊在很低的空中,秋风拂过脸庞,时不时有一些跳羚在视线里如弹簧般闪过,瞬间的感觉象是在做梦,我似乎可以听到血管里血液流淌的声音,和着风一起,那种经验来的极其突然,绝不是在等待,等待一颗地雷的被引爆,而是闪电一样,直接插入你平坦的小腹,让你确切的得知自己在马赛马拉东非大草原,你和不远处的豹子在一个焦平面上真实的并存着。
对了,豹子是个值得一提的事物,所有人都说行走中的长颈鹿最为优雅,象个贵妇人,从容至极,但那天早晨起来当第一只猎豹出现在我眼中的时候,我开始真正的兴奋起来。它起初蹲坐在那儿,旁若无人的注视着远方,四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浮草的刷刷声。大家从各个角度欣赏着这只惊艳的猛兽,良久,它默默的、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前踱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注视着我们,就在那瞬间,我和压艇的目光对撞在了一起。
我在后来给一个朋友的短信中这样写道:在肯尼亚,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血管里的野性在逐渐苏醒!尤其是当我与那只豹子对望的时刻,我几乎不能呼吸,我知道我能够读的懂它血液中孤独在怎样流淌,以至于它如此的骄傲。
我觉得豹子可以当作我这次旅行中所见到的最美丽的生物,它始终不紧不慢的向着远处行进,在400毫米的镜头里,我发现他的目标是几百米开外的两只角马,豹子很有耐心的在靠近它的猎物,时而匍匐,时而挺进,柔顺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闪亮,这是一段精彩的过程,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真正的猎杀,这个时候,忽然一辆游客的路虎护卫者从另一个方向闯入我的镜头,角马和羚羊四散奔逃,豹子在秋天黄色的草丛里失望的站起来,很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对于一场草原上每天都在发生的角逐来讲,这是一个被蓄意破坏了的游戏,游戏中幸存下来的瞪羚依然在恐慌和亢奋的情绪中大面积繁殖,四季轮转,它们的骸骨沾满了盐碱在烈日下泛着星星点点的白光,而猎食者们若无其事的从尸骨旁经过,仿佛昨天的暴政只是一次关于身体力行的浪漫接触。这样的故事是永远都没有结局的,而我们恰恰相反,我们还是会在日落之前尽快忘记血腥的搏杀,回到有着漂亮花朵的院子里去喝啤酒,享受三三两两的美女从身边经过的靓姿,然后盼望着不该盼望的事情发生,夜晚浑浑噩噩的来到,平顶树上布满象西藏一样繁乱的星辉,我在阅读中睡去又照旧醒来,继续我的旅行。
几天以后,南非共和国以一个欧洲世界的面孔迎接了我这个疲惫而脏乱的游客,我仿佛又回到了人间,在驶向好望角的途中接到好友的问候电话,我对她讲,这里可能是我今年能够到达的最远的目的地了吧。再后来,我赤裸着上身爬到开普点,远眺界限并不分明的大西洋和印度洋,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冰冷的海风吹打在身上,我开始无限怀念北京城里的涮羊肉,大多数人都在追问我为什么如此酷爱旅行,不断的出门转悠,我除了能回答生性狂野以外,对自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答案,那就是:当你在一个熟悉的城市里生活习惯了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忽略你的家,你的亲人,你的妻子,而远行,正好可以在我逐渐麻木;被惯性支配;忽略每天生活在你身边的爱人时,无限深远的怀念起和她在一起度过的平凡而淡定的朴素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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