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洲的胖“保镖”---- 选自梁子的博客

吉祥JJ

作者：梁子 2006年

1、爱发号施令的“是非婆子”
    我的“保镖”胖老太太马丹给索，57岁，体重足有200斤。她从没上过学，但有一副聪明的大脑。由于她丈夫的家族早年与大酋长家关系比较近，为此，30年前，她自从嫁到塔巴姆村便与酋长相识，多年来始终与酋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加之她很能干，很早便得到了酋长的信任，为此，这些年来，酋长家的大小事都交她管理，是个好管家。她也是村里令人羡慕的女人，因为，1991年她曾经去过加拿大，为一家有钱的黑人当过三个月的女佣。所以，她能听英语，但说得不很流利。她对我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物。特别是她这个名副其实的“是非婆子”，见什么打听什么，且边听边传，并能绘声绘色地把听到的一说成十。她常常隔着百十米的玉米地与另一个女人扯着嗓子聊天，连喊带叫地一聊就是半个小时。只要村里有点风吹草动，她愣是能整出一阵狂风来。一次，临村一个86岁的老妪死了要下葬。头天下午，她在村口，老远看见了与她同在教堂唱诗班的马地拜娄（MATEBELLO），于是，冲着离她足有200米远的马地拜娄大声喊：“乌撒撒（明天）……乌撒撒……唱诗……”
     隔着那么远，对方哪儿听得清呀，那边也只好喊：“乌撒撒（明天）……乌撒撒……”
    见对方有了回应，她又把脖子向前抻了抻，继续喊着：“乌撒撒（明天）……吐（2点）……吐……”可能怕对方看不清，她举起双手，使劲比划出两个V字。
   “佛（4点）？……佛？”对方倒是看见了她的手势，但以为是二加二的意思。
   “NO！是吐（2点）……吐……”老太太越着急就越发挥舞着两只手，对方看了仍以为是二加二得四。
    我真替她们着急，干脆也帮助老太太使劲儿对着马地拜娄喊：“不是佛，是吐……吐……乌撒撒……乌撒撒……”。
    这下终于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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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村里人聊天的一种方式，甚至一聊就是半小时、一小时的。学校或政府通知开会时，也同样是派人到各村边跑边喊。在这种没有任何通信设备的山区村落里，这种远距离的大喊就成了一种联络方式，至少可以让人省点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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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在北京人们都大呼小叫的隔着马路聊上个把小时，那城市的噪音分贝可就不知高到哪儿去了。
    马丹给索还有个特点，逢遇婚丧嫁娶，她几乎不请自到。自从我跟上她，她像是长了个尾巴，她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反正盯紧了她我就多一份拍照片的机会。不过，每逢她上了聊天瘾，隔着玉米地扯着大嗓门与人聊天时，两人就地站定了开聊，似乎不这么聊不过瘾。每逢这时，我都在一旁，耐着性子干等她。起初真把我烦透了，可甩开她我哪儿找得着北呀，无奈中我想过一百次，等我对这村子熟悉了，非把她甩得远远的不可。可结果，到后来，连我也习惯了扯着嗓子大喊着与远处的人聊点什么，至少人家热情地喊着问候你，你不能不理睬吧。时间长了，无聊的时候，我甚至也会主动地大喊着与远处的人开聊。但由于语言的障碍，我那种聊天，简直就是瞎喊，时常带有发泄性的。有时，我还会对远处的人用中文连续喊：“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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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他们听不懂，我就翻译成英语告诉他们，以后他们也学会了，不过最让我生气的是，他们实在不长记性，经常一大早当我睡眼朦胧地刚起床，想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老远就有人大喊：“巴丽萨，晚上好！”
    老太太还有个习惯，饿了，走哪儿吃哪儿，见到能吃的东西，就顺手捏一把，不论好吃难吃；困了，走哪儿睡哪儿，卷起身上的毛毯，就地入睡；憋了，走哪拉哪儿、尿哪儿，管它房前屋后，有人没人；高兴了，随时翩翩起舞，扭着她那比大号蒸锅还大的肥臀，像是触了电，没个停。不过，令我纳闷的是，不管她正疯狂在兴头上，还是狂呼乱喊之时，只要一见到大酋长马太里拉，立马自动转换频道，变得和风细雨，柔情似水，好似一个涉世之初的腼腆少女，甚至羞答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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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太除了喜欢对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穷追不舍，不遗余力地打破沙锅问到底外，还有一股爱管人的瘾。也许她是大酋长家管家的缘故，总喜欢对人发号施令，就连我这个与她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也不放过。不过算她不走运，碰上了对手，恰恰我是个最讨厌受人管制的人，弄得她常在我面前碰一鼻子灰。我一着急就用中国话对她说：“走开！”结果她也学会了，动不动也冲我说“走开！”好在我听她说中国话还觉得挺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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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胖老太要我接受男人的“LOVE”
　
     到塔巴姆村的第二天晚上，“保镖”胖老太对我说：“今天咱们在村里转，有许多留胡子的人（指男人）见了你都很喜欢。他们很想抱抱你，亲你，想跟你睡觉。”她说这话时用的是很羡慕的口气。
　 “睡觉？决不行！在中国，这是流氓。”我一听，急了。
   “什么？这怎么是流氓，这是LOVE，难道中国没有LOVE？”她很不理解地问。
   “这也叫LOVE？那是他们想，可我不想，LOVE是双方的。”嗨！跟她讲那么多，她哪儿懂呀。我只能坚决地告诉她：“要是他们非拉我上床，就是流氓，你们这里爱怎么LOVE就怎么LOVE，我不管，但我不愿意。而且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我用很生硬的口气对她说。
      她一看我不高兴，马上笑着对我说：“要是我像你这么年轻、漂亮，脸这么白他们一定会LOVE我的，我会很高兴。”说着自己还挺投入地扭了两下。之后又接着说：“其实你不用担心安全，没问题。那些男人只是把你抱到他家睡觉，会对你好，不会害你，非常安全。”
     我心想：防的就是强奸，还保的什么安全呀。
     我只好对她说：“反正我们中国人不愿意这样。你告诉他们，要是他们LOVE我，我会不高兴的，而且我会许多中国功夫，你知道中国功夫吗？”我用拳头比划了两下。
    她直摇头。
    也难怪，这儿连电都没有，上哪儿看中国功夫去。我顺势耍了两下四不像的动作，真是再笨拙不过，连自己都觉得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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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那些留胡子的人真的爱我没商量，那就惨了。因为人家是“爱”，而我却成了不尽人情。可我根本无法尽这份人情。急中生智，猛然间我想出一个吓唬老太太的办法，我对她说：“如果有人找我，我就把他们带到大爹马太里拉家。”
    “不行不行，那可是犯了大忌，大爹知道会杀了我的。”
    这下，我总算找到对付LOVE的办法了。
    第三天，我刚从外面拍照片回来，看见有个男人缩着脖，蹲在村口，他一看见我赶紧凑过来，我以为他是想要钱或别的什么东西，没搭理他只是往前走。谁知他边跟着我边喊：“嗨！巴丽萨，我……我……睡觉……和你。”我一听，笑了，很坦然地对他说：“可以，但必须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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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看了我一眼，高兴地跟在我身后。走到大酋长家附近，我突然停住脚步对他说：“我住这儿。”说完指了指大酋长的家，然后紧盯着他。
   “……这……可是大爹马太里拉……。”他吞吞吐吐地说。
    “对！我就住在这儿，进去吧。”我知道借他个胆，他也不敢进。
他扭头撒腿就跑。我也总算喘了口气。其实我心里也犯嘀咕，万一遇上个愣头青，真敢进大酋长的家，那我该怎么办？因为村里人都知道大酋长平时很少在这里住，真遇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就瞎了。那会儿再找老太太，兴许她还睁只眼闭只眼的，说不定她还以为我是个伪君子呢。

[ 本帖最后由 吉祥JJ 于 2009-4-2 01: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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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一根筋的马丹给索
    其实马丹给索是个挺不容易的女人。她本是祖鲁族人，1961年17岁时嫁到塔巴姆村。不幸的是，她30岁那年，丈夫外出时被车撞死了，留下了5个孩子。不久，一个孩子病死了。她一个人把4个孩子拉扯大。大儿子丹给索（TANKISO）在村口开了一家小店，虽不算红火，但因他人厚道，人缘极好，不少人有事没事都去转转。二儿子尼道特在南非当矿工，虽说危险性大些，也很苦，但终归能挣点钱。女儿吐乱（THOLOANG）原与男朋友未婚生了一女孩儿，但那男人突然抛下她们母女，不辞而别。待她找了新的男朋友后，将女儿扔给了马丹给索。一晃这个叫马归那（MAKOENA）的女孩儿已经11岁了，而且特别懂事，成了马丹给索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三儿子力少闹闹（LEHLONONO）是最幸运的，他在大酋长的帮助下，在马塞卢当上了警察，这是村里多少人都羡慕不已的工作。对于马丹给索这样的家庭，在村里再没有第二家了。比别人幸运的是，她是大酋长的管家，是与大酋长绝对能说得上话的人。不过每当说到这些，她都会自豪地说：“我丈夫家族姓李子也（LETSIE），与塞伊索相同，都是贵族大姓。”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可不是个下等人。从她的个性和她的家庭情况来看，她的确有点大姓人家的劲头。比如，她特喜欢穿漂亮衣服，总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高兴了还能偏偏起舞。别看她胖，跳起舞来动作十分谐调，即柔软又有力度，就连翘起的肥屁股，都显得与众不同。她还喜欢唱歌，嗓音和乐感都很棒，每逢唱到动情之时，都会闭上双眼，情不自禁地摇颤着脑袋，特投入，那对厚嘴唇，几乎快翘到鼻子上了，很滑稽。最使我愉快的是，每天傍晚我们拍完照片，伴着暮色，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都会教我唱莱索托民歌。有时我觉得她像个地道的黑人歌手，有时又觉得她年轻时一定是个民间舞蹈家，而且是那种特纯的民间艺人。她喜欢管人，而且是上级管下级，管你没商量的那种。她还喜欢窥视别人，生怕谁有什么事瞒着她。最有意思的是她还会撒娇，甚至像个少女，羞答答的。但这种情形多半是在大酋长或一些上等人面前才显现。可一旦在熟人面前吃起东西，她就没样儿了。她的饭量出奇地大，能吃一大盘子冒尖的巴巴粉，那东西可是玉米磨的粉，不仅分量重，难消化，还特顶饱。然而她一日三餐都能干掉满满一大盘。每次大酋长吃过的排骨肉，不论是牛、羊还是鸡，她都要再啃一遍。她那对大牙绝对坚利，连夹在骨头缝里的细肉丝都能剔出来。她啃起骨头非常投入，让人看了能勾起食欲，只可惜她只能啃大酋长啃过的骨头。我想，她要能啃上一块新鲜排骨，肯定要回味好几天的。

[ 本帖最后由 吉祥JJ 于 2009-4-2 01:02 编辑 ]

吉祥JJ

马丹给索性格十分倔强，做事也很执著，但有时思维简单得只有一根筋，为此我俩吵吵骂骂是常事儿，好在事情过后，两人都忘得快。
　　　9月份是当地的春天，整整一个月大风不断。山里一旦刮起七八级大风，整个一片沙尘暴，黄土弥漫得根本喘不上气，不少房顶都掀翻了，哪里还拍得了照片。有一天，我和老太太要去一个叫莫节可桑（MOJAKISANE）的村庄，大约要走两、三个小时。中途突然刮起了风，顿时天空飞沙走石，满嘴沙土，连大气都没法喘。我对老太太说：“这种天没法拍照，咱们先回去，找个好天再去。”
   “那可不行，你说要去的，必须去。”她头也没回径直朝前走，把披的毛毯往头上一罩，像是做好长途跋涉的准备。
    “风这么大，咱们就是去了，也没法拍呀。”我几乎对她喊了起来。
可她根本不搭理我，两手用毛毯裹紧了头，一个劲儿地朝前走。这下我一股火直蹿脑门子。“这么大风我拍个屁，把我相机都毁了，你他**整个是一根筋。”我急了用中文直骂，知道她也听不懂。但又一想人家还不是为了我，去就去吧。可是，当我们爬到山口，风刮得更大了，连站都站不住，更别提往前走了，好像有堵墙在顶着我们，根本迈不了步子。这下我真生气了，冲她大喊起来：“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坚决不去。”然后，扭头就走。走了老远，我回头一看她也跟上来了。于是我放慢脚步有意等了她一会儿。她走过来，气乎乎地质问我：“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理我？WHY？（为什么）WHY？（为什么）”
    “WHY！WHY！你WHY个屁！”我一急就用中文。我心说：“怎么着？你还敢反了！”
     我提高了八度嗓门对她说：“去不去那个村我说了算，听着！咱俩，我说了算，今天风太大，你难道看不见？告诉你，在中国，我父母管不了我，丈夫管不了我，连我的老板都管不了我，在这儿不是大酋长也不管我吗？你还想管我！NO，GO AWAY（走开）！”
     管她听没听明白，反正我俩是各自下的山。
     经过了几次冲突之后，我俩的关系才越来越好。

[ 本帖最后由 吉祥JJ 于 2009-4-2 01:03 编辑 ]

吉祥JJ

在此之前，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非洲我会找一位老太太“保镖”。事实上，这位“保镖”实在称职。如今离开她已经6年了，我经常想念她，遗憾的是村里没有联系方式，我们天各一方，无法联系。

吉祥JJ

图文并茂，好东东一起分享。

黄鱼没

咋天无意间在优酷看到一片粱子拍摄的关于在非卅某个村子里的＜捞鱼＞视频， 可输入钓·鱼视频查找，建议楼主移动过、来............

katherine104

真的很不错啊~~没想到在非洲那样贫困的地方`你还能遇见这样有趣的人`发生这样有趣的事情`~~真的很不错啊~~心态很好也很不错哦..呵呵~~这样的经历我喜欢~

maryorke

不错,勇敢的女人.真的让人佩服.

吉祥JJ

原帖由 黄鱼没 于 2009-4-2 06:56 发表
咋天无意间在优酷看到一片粱子拍摄的关于在非卅某个村子里的＜捞鱼＞视频， 可输入钓·鱼视频查找，建议楼主移动过、来............

好的：）

有空去搬过来。

谢谢支持！

吉祥JJ

原帖由 katherine104 于 2009-4-2 13:02 发表
真的很不错啊~~没想到在非洲那样贫困的地方`你还能遇见这样有趣的人`发生这样有趣的事情`~~真的很不错啊~~心态很好也很不错哦..呵呵~~这样的经历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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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JJ

原帖由 maryorke 于 2009-4-2 14:38 发表
不错,勇敢的女人.真的让人佩服.

我们骄傲~！

吉祥JJ

strawberry

楼主辛苦了，看了这些，真的陪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