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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非洲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7-3-4 07:26:00 |显示全部楼层
1999年9月21日的早晨,刚刚离开大学的我站在北京三里屯使馆区的一座
不起眼的建筑前,铁门上挂着鹰的国徽,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阿拉伯利比亚人
民社会主义民众国人民办事处”,在这里,我已经消耗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为的
是拿到利比亚的签证。可是使馆里面阿拉伯式的工作程序我实在不适应,每次都
提出要新的文件,每次都是相同的对话:“等等吧!”“等多久?”“Insha
Allah (托靠真主)!”终于不厌其烦的我在前一天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杭州我的
利比亚兄弟--核电站的工程师,浙江大学博士生穆夫塔和贾马勒的电话,作为极
力邀请我去利比亚工作的人,他们答应今天会飞来北京帮我拿到签证。
  
  我在使馆前面已经转悠了个把小时,哨兵也已经以百倍警惕的眼光盯着我看
了几回了,尤其是在我把黑色的皮包抱在胸前,低头打火点燃香烟的时候。国庆
五十年阅兵就要到了,北京的所有无产阶级专政机关的同志们的铉可都是绷得紧
紧地。
  
  使馆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了几个穿着时髦的姑娘,个个身材一级棒,都是前
两天来使馆参加卡扎菲同志九一革命胜利三十周年的招待会的利比亚人家属,一
个金黄色头发身材凸凹有致的小姑娘还和我说过话,此时笑嘻嘻的用我仅有的能
听懂的几句阿拉伯语和我打招呼,我回了一句之后,正准备顺势和其他三位套磁,
就看见一辆红色的夏利车横在我的面前,贾马勒壮实的身体一下子冒出来阻断了
我的视线。我急忙收回视线,一边和两个兄弟拥抱,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马
上就要深入虎穴了,到了利比亚这样的女生还不遍地都是。
  
  人情和面子在第三世界国家的通用程度绝对不亚于咱们中国,我随着穆夫塔
和贾马勒进入使馆之后,马上就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我坐等在办公室外面的沙
发上,听着里面他们二位在和使馆官员高声谈笑,言谈之中好像并没有提到我的
名字,可是很快就有人过来拿了我的护照送了进去,紧跟着就被喊了进去,只看
一个留着小胡子显得很精干的人也不多问我,一个劲的往我的护照上面写字,盖
章,同时嘴里还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些什么,最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用阿拉伯语说:
“你要去利比亚,所以我现在用阿拉伯语和你说话,签证费是630元,你是我们
的兄弟,我给你特别的价格,你付30元就可以了。”一边说,一边伸出三个手
指在那里摇晃,我的阿语实在有限,以为他给了我三十块钱的优惠,就掏出了
600元钱递给他,他很惊讶地看着我,改用英语和我说:“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
三十块就可以了!”我顿时怀疑自己听错了,打折打掉六百块?看我一脸狐疑的
看着他,利比亚同志也着急了,急忙用汉语大喊:“三十块!三十块!”我好像
一下子醒过来一样,赶忙拿出三十块钱,心想就算是错了也是你老人家的,以后
不要找我要账就可以了。钱交了,眼瞅着利比亚同志在盖好的签证上龙飞凤舞的
签上自己的大名,心里的感觉出奇的平静,甚至有点发愣,这就是签证,就这样
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了么?
  
  和穆夫塔,贾马勒从使馆里出来,我们去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那里是在北
京的利比亚留学生的根据地,听说我要去利比亚工作,留学生楼里轰轰的跑上跑
下居然冒出了十几个利比亚人,把一个寝室坐的满满的,大家都坐在那里一脸憨
厚的看着我笑,一个年轻的戴眼镜的小伙子拉提夫忙不迭的在给我写每个人的通
信地址电话号码,然后自告奋勇画的黎波里机场到市区的地图,看他画图的专业
水平,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特工出身,我小心翼翼的问他是不是当过兵,满屋
子的人都哈哈大笑,拉提夫摘下眼镜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等你到了利比亚,
你就发现,我们那里一切工作都是外国人在做,我们利比亚男人只有三个工作,
军队,警察,和特务!”我惊讶得还没有回过神来,拉提夫已经又开始给我解释
起利比亚第纳尔和美元的汇率来了,我问他们有没有利比亚的钱给我看看,几个
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鹰钩鼻子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跑进里面的房间,没一会举着
一张绿色的大票出来了,我一看,啊呀,50 第纳尔,折合人民币200多块呢。
我突然想起来哪本书上说过的,阿拉伯人热情豪爽,客人如果喜欢什么东西,主
人一定会执意相送,我决心试验一下,于是接过钞票,拿在手里不停的摩挲,眼
睛恋恋不舍的盯着它,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啧啧的声音,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我等
了半天看没人说让我收下钞票的意思,脸上开始挂不住了,只好讪笑着把钞票递
回去,可是出乎意料了,拉提夫很着急的和我推搡着:“你把钞票给我干什么?
这已经是你的钱了啊!我们大家都怕你不肯收下,都等着你把钱收好呢!”这么
灵验啊,我还在想着怎么找到那本书的作者好好谢谢他呢,拉提夫已经不顾我的
“坚辞不受”把钱塞到我的口袋里了。我要赶着晚上的火车回杭州,下楼的时候
大家都送我到楼梯口,可是一个穿着长袍的胖胖的男人一直贴在我身旁,等把我
送出大楼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左手,塞给我一张卷起来的绿色钞票,就说了一
句你在路上可能会用到,然后掉头就走,我瞥了一眼,以为是20美元,就没在
意,说了一声谢谢就收下了,走出北航大门以后我展开钞票一看,100美元!我
顿时又惊又喜,使劲掐自己的人中和大腿,嗬嗬,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100
美元啊!在这以前我看到的最大票面除了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就是刚才的50第
纳尔钞票了,于是在海淀的大街上就出现这样一幕,一个男生站在那里满身上下
的乱摸,其实也就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口袋把这一百美元放好,可是放在哪里哪里
就烧得慌,后来我也对美元见多不怪了,唯独对这一张美元记忆深刻,还有利比
亚兄弟们的热情。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紧张的,而又新鲜的,采购,准备行李,学一点阿拉伯
语日常用语,和家人,朋友同学告别。学校里的阿拉伯留学生听说我要去利比亚
工作,表现多姿多彩,来自也门的费萨尔掩饰不住心里的羡慕,不停的告诉我:
“你爽了,你爽了,你要去的是最好的阿拉伯国家!”而同样是来自也门的巴希
尔却一脸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利比亚?那里什么都没有,利比亚人每天只
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做礼拜。”他很关切的告诉我,“你到利比亚工作厌烦
以后一定要来也门,我们也门什么都有,有电影院,有舞厅,有姑娘!”
  
  临走前去看了在巢湖的外公外婆,妈妈那边的很多亲戚都来了,不过好像也
没有多少特别感伤的气氛,只是有那么一种淡淡地说不出来的气氛。原来以为会
有人抱着我大哭,可是看来我没有那么宝贵。倒是姨妈和我说了一句很贴心的话:
“李锐啊,那边要是有哪个石油富翁的女儿看上你了,你就把自己嫁了吧!”我
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颇有一种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气质,妈妈在旁边提醒我:
“你找个什么样子的女孩我都不在乎,只要别带个黑女孩回来就可以了,我接受
不了,爷爷奶奶也接受不了。”我立马提醒妈妈:“不会的,阿拉伯人是白种人,
不用担心。”然后心里就开始美滋滋的盘算找哪里的女孩子了,黎巴嫩的女孩子
最美丽,叙利亚的女生最动人,伊拉克的女孩子雪白的,而且鼻子高挺,北非的
女孩子浅浅的棕色皮肤和黄色的卷发也非常性感,呵呵,可怜的我,这个时候还
不知道在阿拉伯国家会碰到怎么样的“遭遇”呢。
  
  出发
  
  
  就这样我满怀着憧憬坐在首都机场国际候机室里,等待着意大利航空公司的
飞机执行北京-米兰-罗马-的黎波里的飞行任务。初上飞机,一切都是新鲜的,
我刚好坐在飞机翅膀边上,别看我从小喜欢飞机啊,军事啊,可是第一次坐飞机
还是露了怯了,眼看着飞机起飞滑跑冲上蓝天,我突然发现飞机的翅膀原来不是
固定不动的,而是上下扇动,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我第一次发现自己
原来这么相信上帝,这么需要祈祷,口里开始下意识的呼喊:安拉!安拉!我的
主啊!除了你我在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我只求你的保佑和襄助,你是独一无
二的,是全能的。就这样嘴里念念有词,自说自话。
  
  意大利航空公司在欧洲只能说是二流航空公司,飞机上的服务也没有什么值
得称道的,就是惊讶于空哥很帅,至于空姐么,恐怕都已经是大嫂一级的了,而
且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雀斑和毛孔,还不如从舷窗往外望。已经到了俄罗斯上空
了,飞机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各种造型无比宏伟壮观,我不禁感叹:“啊!俄罗斯
西伯利亚的万古冰原真是不得了啊!”随后我就昏昏沉沉的睡了,等到睁开眼睛
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我再一次向窗外放眼的时候,很奇怪怎么还是
白茫茫的一片,这西伯利亚万古冰原也忒大了点儿吧?然后才醒悟过来,哦,原
来不是冰原,是云层,我们是在云层上方飞行,我于是很为自己聪明的参透了这
个道理而沾沾自喜,含笑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飞出俄罗斯,到达东欧上空的时候,天气晴好,从上向下看,欧洲果然
是漂亮,下面的色彩缤纷,大片大片的绿色山地绿出很多种层次,夹杂着黄色的
树林和庄稼,蓝色的湖泊,白色的道路和红色的屋顶,看得人赏心悦目,不禁对
欧洲人的生活环境心生羡慕,这个差距等到了利比亚之后感觉就更深了。
  
  可是欧洲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年轻的我没有出国的经验,在国内的时候看到
各种报纸和杂志都宣传说国外的人如何的盛赞中国的发展,中国的文化,如何对
中国人友好,如何喜欢中餐,我就天真的以为全世界都欢迎咱们中国人去,乐呵
呵的就在米兰下机,准备换飞机去罗马。我们一行五个人一齐通过换票的柜台,
两个中国人要去阿根廷,两个中国人要去利比亚,还有一个日本鬼子夹在我们中
间。看到一个很年轻的警察穿着特威风的制服看着我们,我就友好地报以微笑,
谁知道就惹事了,那哥们开口了:“你们五个东方人,过来!”我以为他要和我
们合影,高兴地举着相机,连蹦带跳的过去,结果那位仁兄开口就说:“护照拿
来!”我们五个很疑惑的交出护照,他老人家也不看,拿在手里不紧不慢的敲着,
斜着眼睛看着我们,慢条斯理的说:“偷渡的?”我们都愣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日本人已经走上前去,一把抽出自己的护照,照着警察的脸上扇了过去,嘴
里还大喊:“看清楚,这是大日本的护照!”横着就走了。警察傻了,我们也傻
了,日本人这么拽啊!我们也很想这么做,可是内心冲动了半天,最后谁也都没
敢,毕竟人家日本人比我们中国人势力大啊,我还在那里嘴里嘀咕:“唉,日本
人,拔根汗毛比我腰都粗!”旁边经常出国的兄弟却告诉我,不是钱的问题,是
大使馆的问题,谁惹着日本人一点点,日本大使馆都会不依不饶的,我傻乎乎的
问:“那我们的呢?”换来的却是一声叹息!

发表于 2007-3-4 07:31:26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的护照被收走检查了四十分钟,才被人家不情愿的还给我们。我们一边
心里恨恨的想着以后有钱了怎么再回来扬眉吐气,一边继续下面的行程。到了罗
马,飞往的黎波里的候机室里已经看到原来越多的阿拉伯人的面孔了,大家都三
三两两的坐着等着上飞机,和我一起去利比亚的老兄会说阿拉伯语,已经和利比
亚兄弟们打成一片了,在那里说笑呢。我坐在那里想象着:利比亚这个被美国称
为无赖国家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呢??卡扎菲上校这个号称大漠英雄,具有传奇
色彩的极富于个性的人物,又是怎么样统治这个国家的呢?我的口袋里还装着一
张贺卡,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找机会转交给卡扎菲的,他
是卡扎菲的坚定支持者和爱戴者,把老卡当作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第二号领袖。
我一直忘记问他他心目中全世界被压迫人民的第一号领袖是谁了,当时怎么就没
有多嘴问一下呢?闹的现在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
  
  我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广播里面传来一个通知,当时就吐了,
“由于利比亚的黎波里国际机场关闭,今天飞往利比亚的班机被推迟,具体时间
另行通知。”候机室里的阿拉伯人一下子就炸了窝了,纷纷掏出手机或者电话卡
往利比亚打电话,可是又哭丧着脸放下电话了,电话也不通,大家都不知道是怎
么了,没听说最近美国要空袭利比亚啊。后来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人打电话给利
比亚在罗马和开罗的使馆,得到的消息是:为了纪念意大利入侵利比亚N(具体
数字我忘记了)周年,卡扎菲宣布今天是纪念日,要在国立法蒂哈大学发表演讲,
全国的机场,港口和电信的国际业务关闭一天以示纪念。呵呵,还没到利比亚,
我就领教了老卡的个性了!我知道,这下子完了,到了利比亚就没有人接我了,
朋友们肯定会等我等个空的。到了利比亚,该怎么办呢
  
  到利比亚的飞机被推迟了六个小时,其间我们曾经试图找意大利航空公司提
供免费的伙食,可是人家一句话就把我们顶了回来:“不是我们公司的错误,你
去找卡扎菲要吧!”旁边正在开罐头的利比亚兄弟看不下去了,挤过来大声的抗
议:“如果不是你们当年侵略我们,今天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一幅要算总账
的架势,看起来欧洲人可能的确比较怵利比亚人,呵呵,商量了一番就给了我们
几张票让我们去吃自助餐了,毕竟惹毛了阿拉伯兄弟特别是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利
比亚兄弟可不是一件让人放心的事情。
  
  总算上了飞机,机舱里面开始很热闹,但是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因为已经是
深夜了。睡得正香得我被人捣醒,机上的人员开始分发入境登记卡了,我一看全
部是阿拉伯文印刷的,傻眼了,旁边坐着一个加拿大的石油工程师,好像熟门熟
路的,唰唰唰几笔就搞定,完了也不说话,抓过我的入境登记卡龙飞凤舞一把,
跟我友好的笑笑,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OK!”
  
  飞机着陆了,慢慢的滑向候机大楼,飞机旁边的利比亚工人已经可以清楚的
看见了,个个都穿得很随便,不像在咱们国家和欧洲似得那么体面,也不像是石
油富国的感觉啊,看着那个候机大楼,据说是北非相当现代化的机场了,可是怎
么看怎么有点破旧压抑的感觉,是因为人的因素呢?还是十年的制裁使然?
  
  跟着人流慢慢的一步步的通过海关,在入境处,海关的人只说了一句
“oh,China!Welcome!”就盖了一个章让我进去了。我兴冲冲的往行李台走过去,
突然又被一个警察拦住了,不过这一次是一个留着小胡子贼眉鼠眼的形容猥琐的
警察,穿着松垮垮的制服,一样的收走我的护照,斜着眼睛看我,嘴里说道:“泰
国的?”我指着护照上的“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大声说:“No,
China!”只见他非常惊喜地看着我,小眼睛闪烁着光芒,用阿拉伯语说:“噢,
西尼(中国人)!”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含着矜持的微笑看着他,他双手呈上我
的护照,很简洁的说了一个字:“请!”我暗笑,真是孺子可教啊,嘴上还不依
不饶的:“有事情么?”“没事,没事!”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他在背后和一
个挎着冲锋枪的家伙说:“中国人,Jakie Chen(成龙大哥)的兄弟!”天哪,
成龙大哥要是知道有我这么个功夫稀松平常,十八般兵器样样不通的兄弟,非气
炸了不可!
  
  
  机场里拥挤着无数的印巴的劳工,还有菲律宾人,把仅有的几个国际电话亭
围得水泄不通,我也自知挤不过他们,就看着那几个投币电话,一看自己身上除
了美元就是北京的利比亚朋友临走前赠送的50第纳尔的大票,于是就腆着脸在
一个打电话的利比亚人旁边磨蹭,等他打完了电话准备试试看能不能借两个铜
板,结果出乎意料啊,那个朋友看到我在旁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把把我拉过
来,塞给我好几个硬币,让我先打,我来不及惊讶于利比亚人民的热情,他就已
经走了,空留我在那里手握电话感动不已。
  
  我手里攥着电话本,开始给穆夫塔打电话,因为他的家距离机场不是很远,
只有九公里。可是怎么拨电话都是不通,我看着机场外一排排的椰枣树一点点地
淹没在黑暗当中,心里那个着急啊,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啊?一个机场的警卫
士兵踱了过来,对我拍拍自动步枪的枪托,笑笑说:“Made in China!”我还之
以苦笑,他可能明白我的处境,二话不说接过电话本,帮我拨号,经过反复的投
币,拨号,终于听到他“hello”了一声,我一下子夺过电话,里面传来的是我
的好朋友,穆夫塔的大儿子Rofiq的声音,他在杭州呆了四年,汉语说得很流利,
也一下子听出了我的声音,激动万分,赶忙问我在哪里,然后大喊:“我爸爸去
我爷爷那里了,你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我终于幸福的站在机场外面等待着了,过了一会,一辆白色的韩国大宇车在
我前面不远处开过,车上一个年轻人不停地对我挥手,是Rofiq! 他和一个同样
很帅的但是看起来要大一些的人向我跑了过来,我们照例是阿拉伯式的握手,拥
抱,互相亲吻行吻腮礼,那个大一点的哥们的络腮胡子弄得我挺痒,到了车子前
面,啊,里面还有两个,开车的是Rofiq的同族哥哥,叫哈立德,不怎么帅,车
子里面另外一个叫阿拉,就是阿拉丁里面去掉个丁字,Rofiq的一个堂哥,大一,
长得很瘦,可是酷帅,脸上的轮廓很深,很漂亮哦!络腮胡子的是Rofiq最大的
一个堂哥,也念大一,叫Nizar. 就这样一辆大宇车带着我们五个人一路飞驰回
家去也。
  
  路上的灯光昏暗,道路两旁都是黑压压的橄榄树林和椰枣树,每隔一段路就
可以看到竖立着清真寺高高的宣礼塔,但是因为是夜里,都没有开灯。车子里面
的小伙子们热情地和我说话,比我还要激动不已,可忙坏了做翻译的Rofiq,可
是说的什么我都记不清楚了,就觉得累坏了,只有一句话我还记得,那就是他们
告诉我明天会开车带我去市中心兜风。
  眼见着汽车下了高速公路转到旁边的道路上了,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别墅,
被橄榄,柑桔和葡萄园包围着,划分出了一个个私人的庄园。紧接着又是一段沙
土路,车子终于在一座很漂亮的两层别墅前停了下来,博士,利比亚革命指挥委
员会委员-----穆夫塔同志,正赤着双脚,卷着裤腿站在那里一脸憨厚的对我笑
着呢,虽然我们刚分开还不到一个月,可是还是按照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的标准,
腮帮子来回贴了六次,然后就是长久的拥抱和用力拍打对方的肩膀和后背。
  
  
  穆夫塔笑得满脸灿烂,拉着我的手搀着我进了他们的客厅,掩饰不住满心的
喜悦之情,跟我说:“我们等你已经很久了!”我内心一阵激动,正要表示感谢,
只见穆夫塔把手一挥,Rofiq和他的弟弟Mohammed一起抬了一台长虹大彩电进
来,穆夫塔手拍着彩电说,这是我从杭州带回来的,可是说明书是汉语的,没有
人会调台,就等你来了。呵呵,原来这么看重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放下行李,
脱了外衣,就开始趴在地毯上开始干活了。后面父子三个就看着我,给我当下手,
说实话我自己在家里也没有调过台啊,只好硬着头皮一边看说明书一边摸索,眼
瞅着调出了一个电视台,利比亚的合众国台,相当于咱们的中央电视台,可是很
模糊,我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转着微调,可是后面仨放话了“不要管他,我们要调
别的台,我们要MBC(沙特阿拉伯王子在英国开设的电视台)和LBC(黎巴嫩的国家
电视台)!”两个电视台都以节目丰富多彩,美女多而出名,我后来才知道的,
可是我当时还傻乎乎的问:“可是这是利比亚的电视台啊!”Rofiq很不屑的告
诉我:“我们利比亚人自己也不看利比亚的电视台的!”
  
  等到调好电视,茶水咖啡和甜食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坐下聊天,互诉
衷肠,可是穆夫塔看我很劳累的样子,就很关心地告诉我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
早他们开车带我去的黎波里市中心转转,我很憧憬的睡去了,心想明天早上就可
以看见想我在电视里见到的海湾富国的现代化景象了,一步跨进共产主义时代
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被兴奋得Rofiq摇醒,车子已经在门口了,穆夫塔,Rofiq
和穆罕默德正等着我要带我去市里面转转呢。穆夫塔一边开着他的白色大宇,一
边和我说从中国毕业前特地去韩国买的一辆现代SANTAMO正在海上,估计很快就
可以带着我去拉风了。车子飞快的奔驰在路上,一路上穆夫塔不停的给我指点着
路过的地名,这里是当年遭到美国轰炸的阿齐齐亚兵营,那里是当年意大利军队
的住地,我一边疑惑于所谓“高速公路”的路况差,一边安慰自己,也许市中心
会好些吧?
  
  不多久,蔚蓝色的地中海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股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海岸边
上的一排排椰枣树迎风摇曳,树下是白色的小房子,一座连着一座,好一派地中
海风光,可是却没有见到多少上档次的高楼大厦,路边的缺乏外墙装饰的居民楼
也显得凌乱和陈旧,突然间车子停在一处垃圾遍布的海边广场上,旁边是五座
67式木柄手榴弹造型的大厦,穆夫塔笑嘻嘻的问我,“怎么样?”我扫视了一
眼,由衷地赞美道:“地中海真的是很美啊!”等了几秒钟,看穆夫塔没有发动
汽车的意思,我很疑惑的问到“怎么了?我们快点去的黎波里啊!”穆夫塔
“啊”了一声,好像受到很大委屈似的,用一种很受伤的语气告诉我:“这里就
是市中心啊!”现在乱到我吃惊了,什么?这里是大阿拉伯利比亚人民社会主义
合众国首都------的黎波里的中心?这就是一年石油收入几百亿美元,人口只有
600万,非洲人均国民生产总值最高的国家的首都?城市建设也就和巢湖差不多
啊!还赶不上合肥呢!我又用审视的眼光扫了一圈,可以套用作家张承志的话:
“一条马路两座楼,一个警察看两头,一个公园两只猴.”虽然到那时为止我还
没有去看过的黎波里的动物园。霎那间我知道自己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幻想破灭
了!
  
  我不得不用一种平静和客观的眼光去重新审视这个城市,好在我还很年轻,
在最初的失望过去以后,我还是慢慢的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虽然我出生在文
化大革命之后,可是我想利比亚的情况应该和当时的中国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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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4 07:34:39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嗨,中国人!你好!北京!”
说这样的话的人已经近似于文盲了,能说出“红桥市场”“雅宝路”的也不过是
学前班的而已。那天我从一个商店门口走过,一个年轻的光头老板躺在躺椅上抽
水烟呢,突然喊住我:“哎!你过来!”我对他会说一点汉语习以为常,走过去
和他问好然后问他:“什么事情?”没想到他问我:“北京的还是上海的?”我
说:“上海,但是我去过北京。”他来了劲了,放下水烟说:“北京我也去过。
北京,太美了!和纽约一样!”我这下奇了怪了:“你去过纽约?”我自言自语:
“长得不像是去过纽约的人啊?”这下轮到他不好意思了,腆着脸说:“呵呵,
从电视里看,是一样一样一样的啊!”一句话拉近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一起大笑
然后互相拍着肩膀握手告别了。。
  这样的事情后来已经司空见惯了,原来利比亚被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作为
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制裁了十年,利比亚的留学生不能去欧美念书,商人也很难到
欧美去做生意,索性一股脑的全跑到中国来,留学的一呆就是七年八年念个博士
硕士什么的,做生意的也是一年里飞来中国N趟,所以会说汉语已经是生活的需
要了。以至于后来我在大街上区分一个阿拉伯认识利比亚人还是埃及人,巴勒斯
坦或者其他什么阿拉伯国家的人的时候,就看他们会不会说汉语,利比亚人和多
少会说一点汉语已经划了等号,利比亚就那么点人口,是个人总会有朋友或者亲
戚去过中国,我的感觉,汉语在利比亚的流行程度绝对超过日本韩国,估计和越
南泰国马来西亚差不多,可是在越南泰国华侨和华裔多啊,那不算本事。呵呵,
想想走在街上,你所看到的综合了西方面孔和身材,东方人的肤质和气质的阿拉
伯美女突然走过来,微笑着和你握手,跟你说:“你好,中国!”然后应你的要
求,和你一起合影留念,甚至她们主动要求和你合影,这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我好像生活在一千零一夜的神话中似的,经常要掐掐自己的大腿看是不是在做
梦。
  5. 飞车惊魂
  去过阿拉伯国家的人可能都有同感,就是阿拉伯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拖拖拉拉
的,怎一个慢字了得,唯独开车狂快,车子开起来个个跟不要命似的。我每次坐
在阿拉伯人的车上都要提心吊胆,古人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可
是我还是不愿意把我这把年轻的骨头埋在撒哈拉的黄沙里。可是,很多事情是不
由得你决定的哦。
  阿拉伯国家因为几乎全民信奉伊斯兰教,而星期五是伊斯兰教的聚礼日,所
以他们星期五周末,而每到星期四的下午,穆夫塔总是要开车来接我,带我去他
们家度周末,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了。这一天,的黎波里难得飘起淅淅沥沥的小
雨,我站在公寓门口,照例等着穆夫塔来接我。突然一辆淡绿色的马自达滑到我
的眼前,车窗刚摇下来,我的耳膜就立刻要被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震破,帅哥阿
拉的脸露了出来,还有驾驶座旁边的Rofiq,俩人笑嘻嘻的招呼我上车,我坐在第
二排的位子上,扯着嗓子和他们说话,原来今天穆夫塔去见卡扎菲汇报工作了,
不能来接我,阿拉自告奋勇开着他新买没几天的车子,和Rofiq代替来了,顺便
也向我展示他的车子和车技。
  阿拉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冲去,车子里面的音响也开到了最大,
阿拉把着方向盘的手一边打着拍子,以便回头和我说笑,不停得我介绍这个车子
的功率和性能,因为听不清楚,我们三个经常需要把脑袋凑在一起才能交流。我
浑身的热血都被摇滚乐和飚车带来的速度感燃烧起来了,全然把那一点点可怜的
安全意识忘记到九霄云外。
  我们超过了一辆又一辆汽车,旁边的一辆车子里面坐着两个漂亮的姑娘,我
们三个一起扭头向她们大吹口哨,俩姑娘不理睬我们,我们又开始发出嘘声,这
是我突然发现阿拉的表现很不对,为什么他的身子直起来好像很用力的踩什么东
西一样?而我的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呢?我疑惑的把头转向正前方,顿
时“啊”的大叫起来!我们前面一辆白色大宇突然左转,整个车子横在我们面前!
在我们的惊叫声中,就见一片白云飘过来,然后轰的一声,我的脑门和右小腿传
来一阵剧痛,我就晕了,迷糊中只觉得自己在天上转了几圈随后一下就栽到地上,
车子在地面上还是一直往前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我使劲的睁开眼睛,
眼前蜘蛛网状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视网膜撞脱
落了!”可是我往旁边一看,还好,还可以看到树啊,我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了,
不是我的视网膜脱落了,原来是车玻璃撞碎了。
  利比亚人民还是很纯朴的,一看到出了车祸,大家都停下来赶来救援,我旁
边的车门一下子被打开,两个小伙子扑上来一把把我拖出汽车,我全身软绵绵的,
站都站不住了,眼看着其他人把满脸是血的Rofiq抱出来,Rofiq双眼紧闭,一
脑门的玻璃渣!原来他没有扣安全带!阿拉是自己打开车门跳出来的,他的额头
左侧擦掉了一块皮,因为方向盘挡住了他,他看到我睁着眼睛,就转而抱住Rofiq
撕心裂肺的大喊:“Rofiq!Rofiq!”旁边乱哄哄的人群抱着我和Rofiq就上了一
辆两个青年开的汽车,两人大喊,“让开,让开,去医院!”在车子发动的当口,
我怀里抱着Rofiq,Rofiq的血滴到我的牛仔服上,我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马自
达,停在一棵树下,车头已经撞瘪了,噗噗的冒着水蒸气,我还在那里发思古之
幽情呢,“以前看美国大片,汽车是一撞就炸啊,我们这车它怎么就不炸呢?”
  等到我们的车子在眼里消失的时候,我才把头转过来看这辆载我们去医院的
车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魂飞魄散,自觉这下吾命休矣!这辆老爷车
两边没有车窗玻璃,车门好像关不死,不停的发出怦怦的声音,车身也在摇晃,
车速绝对不比阿拉刚才的速度低,更要命的是,现在的雨下的更大了,而这辆车
居然没有雨刷,司机右手开车,左手拿一块抹布,每隔几秒钟就伸出手去在车窗
前面擦一擦,我想哭了,可是Rofiq在我怀里呻吟,血滴到了我的牛仔服上,问
我我们会不会死?我只好紧紧地握住Rofiq的手,安慰他说没事的,医院马上就
到了。
  
  医院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了,我也紧张得快要虚脱了,车子还没有停稳,担
架就已经到了,转眼我们就被几个壮男人推着一路闯进了急救室,一个身材丰满
的女护士很镇定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他没事,转过身去准备消毒用具,镊子什么
的给Rofiq拔玻璃渣了。看得出来,Rofiq 很疼,他握着我的手说:“阿德南,
我害怕,”我拍着他的手说:“Rofiq,我和你在一起,没事情的,一会就好了。”
不一会,大的玻璃渣都取出来了,护士在给Rofiq抹消毒药水,就见急救室的大
门砰的一声被一大群人撞开,阿拉带了穆夫塔和一大群男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
把我和Rofiq按倒在床上,几双大手按照从脑袋到胳膊胸口大腿的顺序把我们两
个摸了一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穆夫塔出了一口长气,“没事,没事,骨头
都没断!”我很内疚的和穆夫塔说“真对不起,都是为了我,Rofiq才会受伤
的。”可是穆夫塔的回答让我的眼泪刷的就下来“没关系,现在他是男人了,男
人哪有不受伤的。”旁边和穆夫塔一起来的Rofiq 的叔叔伯伯姑父什么的,也
都纷纷安慰我,还分别亮出各自脑袋胳膊或者胸口的伤疤,很自豪的向我展示男
人的勋章。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这时候护士对我们说:“sura!(照相)”我很惊讶于利比亚医院的服务的
周到,受伤了还要拍照留作纪念,可是看到穆夫塔推着我们往X光室跑,我才明
白误会了,阿拉伯语里照相还有透视的意思。在X室门口,要拍照的人拍成了长
队,我们仗着人多势众,挡人家路的,把一个瘸腿拄着拐杖的从门口抓出来的,
总算先给我们两个拍了照片,结束了让我们回家。可是等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
才发现早先送我们来医院的两个年轻人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想来连他们
的名字和长相都还不知道,每次想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心里都禁不住地感动,但
愿他们能够感觉到在遥远的中国有一个人永远念着他们。
  
  我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和Rofiq一起坐着穆夫塔的车子回家,车子还没有
到家,远远的就看到庄园门口聚集了男女老少不少于百十号人,黑压压的一片。
我们的车子一道,就一片躁动,等我跨出车门的时候,大家传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声,一帮小家伙就扑上来围着我,把我往家里拉。人群分成男女两拨,跟着我们
三个伤员向客厅门口走去。客厅里面已经铺好了鸭绒被,我们三个趟成一排,然
后首先进来的是穆夫塔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边拍着我们的
手,一边哭着说:“hamudullah ya salam!(感谢上帝,你们平安归来)”然后每
个脸颊亲三下,跟着是穆夫塔和穆夫塔的兄弟们,如法炮制,接着是穆夫塔的姐
夫,妹夫,堂兄弟,表兄弟们,然后是穆罕默德还有Rofiq 的其他堂兄弟表兄
弟们,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一样的拍手,亲吻,感谢上帝,女人们则在房间外
面打起了手鼓,唱起赞美上帝赞美先知的歌曲,当然也没有忘记准备好咖啡和果
汁。
  等到大家都结束的时候,客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一屋子的男人,浓郁的阿拉伯
咖啡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穆夫塔拍拍我的脸,站起来说:“我宣布,从现在
开始,阿德南是我的中国儿子,我把我们家的姓阿布莱基亚(Abu Raghaia)给
他,以后他在利比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我们家的事情。”我躺在被窝里,感
动地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我在和每一个阿拉伯人打交道的时候,都会告诉他
们,我的名字是阿德南.本.穆夫塔.阿布莱基亚(Adnan.Ben.Mufutah.Abu
Raghaia),而我每次打电话给穆夫塔的时候,也都会称呼他为阿布利比,意思是
我的利比亚父亲。
  因为这次车祸我在穆夫塔家里住了三天,在三天的时间里,我没有看到一个
警察来问我们关于交通事故的问题,我很奇怪的问穆夫塔,怎么会这样,穆夫塔
很不以为然的告诉我,“在我们利比亚,车祸中只要不死人,是没有警察来管的。
即使死了人,警察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家族谈判,谈不拢的时候警察再出
面。”我很好奇的追问“那么两个家族谈判谁对谁错的标准是什么啊?”回答让
我瞠目结舌:“简单!谁家死的人多谁有理!”“那我们这次事故,结果怎么样
啊?”穆夫塔笑嘻嘻的告诉我,“人家对方家族说了,你们家伤了三个,我们家
两个一点事情也没有,我们已经感谢真主还来不及呢,还谈什么谈啊?回家各自
买新车吧!”我昏!
  这一次车祸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大家在庄园门口迎接我们的时候我
终于逮到机会把平时不在我面前露面的穆夫塔家的女儿,侄女,外甥女看了个够。
平时我们在穆夫塔家里的时候,不论是踢球,还是试穿利比亚长袍,总是能感觉
到窗子后面,门缝里,树后面,有无数双热情的眼睛和曼妙的身影,有什么事情
发生,首先听到的就是暗地里传来的吃吃笑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偶尔出门有
个女孩子被同伴一下子推到我面前来,也是立刻笑得满脸通红,扭头飞奔而去。
那感觉就好像小学的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却又互相好奇的感觉一样。可是这一次大
家排队参观我的伤势的时候,我可大饱了眼福,嗬嗬,利比亚人的祖先是罗马人
后裔,个个长得都和意大利女生一样,看得我嘴角忍不住的往上咧。穆夫塔好像
知道我的心思,很关心的和我说:“你看,这是我们家的全部女孩,你看上哪个,
和我说,就嫁给你。”我脑袋上虽然肿了个大包,可是还是清醒的,问道:“在
利比亚结婚要多少钱啊?”穆夫塔掰着指头,一五一十的算给我听:“不多,你
看,一幢别墅”Faint!“一辆车”注意,不是自行车啊,“一公斤黄金”我顿时
魂飞魄散,“一百只羊,大宴三天”利比亚可不比中国啊,一只羊要100美元呢,
我当时就在那里哆嗦了,浑身发冷,Rofiq看到我的异样,过来抓着我说,不要
紧,你是我的兄弟,我给你兄弟的价格,穆罕默德也在旁边附和着说,对对,你
娶我们家的女孩不要那么多钱,不用别墅,有一套公寓就可以了,黄金你给250
克就可以了,我算了算,咧着嘴还是想哭,还是不够哦!
  车祸的还有一个结果就是,穆夫塔所在的斯瓦尼镇所有的年轻人都知道我
了,都知道有那么一个中国人和阿拉一起出的车祸。我每次再去穆夫塔家里,都
是坐公交车从城里到镇上,一下车,就有年轻的男孩大喊:“哦,你就是那个和
阿拉一起撞车的中国人吧?上来,我送你”然后,一分钱不要,就直接把我送到
穆夫塔家门口,一路上,还会由N多的人和我打招呼,说“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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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4 07:38:02 |显示全部楼层
6. 中阿友谊开花结果
  身在国外,所在国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可能是每个人切身感受最深刻的事情
了。出国以前,周围的亲友不免有人担心,去非洲耶!又是美国人点名的无赖国
家,支持恐怖主义,到那边被人欺负怎么办啊?没来之前,虽然听说过阿拉伯人
对中国人友好,可是友好到什么程度,不经历一下还真想象不出来哦。
  我出生的时候,毛主席和周总理等老人家就已经去了,说实话,在国内的时
候我也没有感觉到他几位老人家对我有什么影响,除了念高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
纪念毛主席诞辰100周年文艺汇演,冒充西藏人跳了个西藏舞以外。可是,到了
利比亚,我才深深地感谢毛主席,没有毛主席,没有毛主席英明的外交政策,就
没有我在利比亚的春风得意。毛主席当年无私的支援第三世界国家,我念书的时
候很不理解的,看看朝鲜,越南还有阿尔巴尼亚,到后来还是拿我们当了冤大头,
要不怎么说阿拉伯人民,非洲人民憨厚朴实呢,人家心里有帐,古话说,前人栽
树,后人乘凉,在利比亚我可是真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了。
  那天休息,我一大早就跑到街上蹦跶去了,阳光灿烂,美女如云,个个笑颜
如花,早就数不清楚这一路上听到多少句:“你好,中国!”“嘿,中国人,兄
弟!”了,说话间我突然觉得肚子咕咕叫,就跑到路旁的一个小吃店里准备买两
个面包夹肉,那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正准备把我要的面包递给我的时候,突然缩
回手去,很疑惑的问我,“你是菲律宾的吧?”我心里那个难过啊,虽说我现在
黑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被认作菲律宾人吧?我看起来像佣人么?我很委屈的说
“不是,我是中国的。”呵呵,让我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小伙子跑出店堂,深
深的弯腰给我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把面包夹肉递给我,说这个送给你了。我吓了
一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那小伙子说,我是巴勒斯坦人。我有点摸
不着头脑了,巴勒斯坦人怎么了啊?没想到那小伙子很诚恳地说:我们从小吃的
大米是中国给的,我们念书的学校是中国盖的,我们打仗的枪是中国支援的,今
天看到中国兄弟了,这两个面包白送,坚决不能收兄弟的钱!我心里那个暗喜啊,
脸上却很严肃的说了一句巴勒斯坦人都爱听的话:“耶路撒冷是阿拉伯人的!”
那兄弟激动得冲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一边使劲的摇晃,一边用手背擦流下来的
眼泪,那神情酷似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凭真
主起誓,我们一定会在耶路撒冷再相见!”他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都走开老远了,两个面包也已经下了肚了,这位兄弟还站在那里不停的挥手,
怕是还在用阿拉伯语唱送战友呢。
  
  
  
  热爱中国的,还不止是巴勒斯坦呢,在利比亚我接触了无数的伊拉克人,埃
及人,阿尔及利亚人,几乎个个都是满怀深情地和我谈起中国,年纪大一些得还
会握着我的手和我说:毛泽东好,周恩来好。不过好像除了这两位,其他的中国
领导人就没有人知道了。那天我坐在小公共汽车上回公寓,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
男人一直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突然问我,你是中国人
吧?我点点头,他立刻兴奋起来,抓住我的右手袖子,说你给我说说长征的故事
吧?我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什么,一个阿拉伯人问我红军长征的事情?我不相信
的问:“你怎么知道长征的?”那位仁兄兴高采烈的说:“我们学过啊,我们中
学里历史课就有一章,叫做中国的革命!快和我说说,毛泽东是怎么打败那个蒋
该死的?”于是,那一路上我就变成了宣传队,变成了播种机,把毛主席用兵真
如神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说的一车子的阿拉伯人眼睛都瞪得铜铃大小,
直咂下巴。就是在解释四渡赤水的时候,为了让阿拉伯人容易理解,我告诉他们,
赤水在中国就相当于尼罗河在埃及,于是毛主席就四渡尼罗河了。可是等到说到
百万雄师过大江的时候,我才发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前面吹得太过了,赤
水等于尼罗河,那长江算什么?想想看,就只好说,长江等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
里斯河加在一起了,那位仁兄在给同车的阿拉伯人翻译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
中国很大哦,旁边的人也都立刻跟着点头,没错没错,中国很大,中国也很伟大。
临了,阿尔及利亚这位仁兄在我前面下车,下车之前,他特地拿出一个第纳尔,
拍拍司机的肩膀,说这个中国兄弟的钱我付了,我正要推辞,他却很严肃地告诉
我,你不能推辞,我们的领导从小就告诉我们,我们阿尔及利亚的革命从一开始
就受到中国人民的援助,没有中国援助的武器装备,我现在还说的是法语,你一
定要接受我的心意。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呵呵,自觉平生第一次靠说书挣钱,
虽说挣得不多,可是人家给足了我面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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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在利比亚过去三四个月了, 我的阿拉伯语还是没有大的长进, 每天
除了上街的时候和人家套几句磁以外,也没有什么机会深入锻炼,翻过来覆过去
就是那么几句,连自己都烦了。这不就跑到国立法蒂哈大学留学生办公室,缠着
人家要上夜间阿拉伯语学习班,人家倒也爽快,利比亚也是社会主义国家,都是
社会主义阵营的兄弟,也不要学费,就给了我一个班级的地址,要我自己晚上去
上课就可以了。
  下班以后我就快快乐乐的收拾好自己,着实穿着打扮了一番,脚步轻佻着就
奔教室去了,心想,好啊,这下我也可以做一回留学生了,想到教室里会有多少
金发妹妹,多少黑头发的妹妹,多少红头发的妹妹…嘿嘿嘿…一路上我都哼着小
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和韦小宝的成名歌曲差不多内容。我怀着无限憧憬的心
情,对着教室的大门伸出了我的双手,这一下下去就掉进温柔乡里了哦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满一屋子,雪白的,黄的,棕的,
黑的!!!全是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我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暗恨生活为
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脚步踉跄的走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周围的人都是很热
情地和我握手,嘘寒问暖,可是我心里却在哭天喊地,如坐针毡。过了好久我的
精神才稳定下来,搞清楚状况,这是一个免费的为在利比亚的外国穆斯林开办的
学习班,目的是传播阿拉伯语和伊斯兰教,我顿时心如死灰。看看周围的同学一
个个无比虔诚的捧着书本认真的跟读,我却一点学习的兴趣也没有。
  
  我一双小眼四下里乱转,好容易看到一个好像也心不在焉的“同学”,长得
雪白,看起来和俄罗斯人似的,我和他就在下面说起了小话,一问之下,我不禁
大惊失色,这个班上的学生都分别来自科索沃解放军,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纳,
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PPK),阿富汗塔利班和反塔联盟,菲律宾摩洛民族解放
阵线,克什米尔,总之几乎全世界热点地区的同志都到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了这
个兄弟鲁斯兰:“哥们,你哪里的啊?”“车臣!”我大惊失色,哇,今天可算
看到活的车臣人了!仔细打量之下,车臣人人种很漂亮的啊,绝对符合中国人的
审美标准,身材魁梧匀称,皮肤雪白,金黄卷发,高鼻深目,还是蓝色的眼珠,
睫毛也很长,连我不禁感慨,这么帅的小伙子,放在中国的大学里,不知道有多
少姑娘会上赶着倒追哦,可是放在车臣,说死也就死了。可是我知道,宁可吃草,
也要独立这句口号就说明了他们的传统,车臣民族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硬汉,这一
点,就连列夫.托尔斯泰随沙皇军队在高加索征战多年之后也不得不承认。
  下课之后,班上的同学纷纷围住了我,和我热切的说话,我的阿拉伯语可不
够应付这种场面,鲁斯兰和一个阿富汗兄弟主动出来帮我翻译,大家纷纷和我介
绍他们的光荣历史,阿富汗的那个大胡子我忘记名字了,只记得他右手少了两根
手指,据说是去偷袭侵阿苏军哨所的时候和苏军军官搏斗,被苏军宽刃格斗匕首
砍掉了,(不过那个苏军军官最后还是被他杀死了),右腿也是被苏军炮弹炸断
的,炸断右腿之后,他还挣扎着在山路上爬行了若干公里,回到自己的队伍当中。
菲律宾那个沉默寡言的阿赫迈德,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竟然是摩洛民族解
放阵线的连长,16岁的时候他在父亲身边眼看着父亲被菲律宾政府军的直升飞
机打成两段,他接过父亲的火箭筒打下了直升飞机,拿出来的一张张照片都是身
着迷彩服,枪不离手,托不着地,身上的机枪子弹缠的和兰博一样。个个都是从
血和火中爬出来的,不过我心里可在打鼓,这都是反政府武装分子啊,我来这里
纯粹是为了多认识几个漂亮姑娘,还是趁早撤的好。我的小命可经不起折腾。
  从第二节课开始,我就撒丫子溜了。学阿拉伯语的计划也暂时搁浅。还是专
心致志的作自己的事情吧。眼下什么事情最重要呢?吃!长了一个中国人的胃,
到了国外总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呢。刚到利比亚的时候,我还颇为窃喜,国内吃麦
当劳,肯德鸡算什么,我这下可以天天吃西餐了,可是两个月的面包,黄油,果
酱,奶酪,沙拉,还有那什么东西都洗了以后直接往锅里一到就煮,完事再用西
红柿酱一拌的利比亚菜我实在吃不下去了,一看到它们就直接胃痉挛,再不吃中
餐我就要死了。可是利比亚唯一的中餐馆又特别贵,一小碗牛肉拉面也要人民币
35块,据不可靠消息,那个瘦小的宁夏籍老板每一次回国就换一个老婆,现任
老婆已经是比他小将近20岁的北大阿拉伯语系毕业生了,后来可能换老婆没有
指望了就每年换一辆车。我当然不想拿我那点工资给他锦上添花,就决心自己开
伙。
  利比亚什么荤菜都贵,偏偏地中海的海鲜狂便宜,利比亚人好像不喜欢吃鱼,
于是就便宜了我们了。在中国属于国家保护动物的海鳗,我只花了相当于人民币
20块钱就买了好大的一条,足足有七斤多。新鲜的大虾也只要人民币16块钱一
公斤,我买了两公斤,交了钱,人家却要我等一会,把我的一袋大虾放在一边,
我正要和他理论呢,却见人家把装了大虾的塑料袋戳了两个洞,海水哗的流出来
了,再见这个黑瘦的利比亚渔民使劲地把塑料袋甩了几下,伸手从盆里抓了一把
虾子放进塑料袋中,才对我说:“好了,拿去吧!”弄得我反而为自己以小人之
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不好意思。肥美的小黄鱼,大黄鱼,也才人民币七八块钱一
公斤,至于金枪鱼,三纹鱼,其他千奇百怪的鱼,甚至飞鱼,我都先后买过,吃
了,以至于我怀疑全的黎波里的猫都认识我了,每次我一回家,宿舍外面立刻就
围上一圈猫对着我的窗口喵喵的叫,等着我扔出来的鱼头内脏什么的,连我出门
车子后面都跟着一群猫追着给我送行。

待续~~~~
作者:marksea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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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0 16:35:06 |显示全部楼层

你好朋友

你的经历很有意思,你在那个国家干什么工作,怎么只字未提啊?现在工作生活怎样,祝在异国他乡的你平安顺利。等待你的----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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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6 21:36:47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经历真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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