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红木

airboat2013

By 张昕宇
见到了千载难逢的鼠狐猴，马达加斯加之行可谓圆满。离开森林的时候，导游不无惆怅地说，现在狐猴越来越少，跟我们中国人有很大的关系。
我听了有些莫名其妙，马达加斯加的狐猴，与生活在万里之外的中国人有什么关系？向导一番解释，原来狐猴们生活的森林，长久以来一直在遭受砍伐，究其原因，是因为中国人偏爱红木，而马达加斯加是全球红木最多的地方，其中98%被运往了中国。
拯救狐猴，当一回“猴子请来的救兵”，我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假扮木材商人，去一探中国人在马达加斯加的红木交易。
坐了两个小时的船，向导把我们带到了一座半岛上，这里是马苏阿拉国家森林公园。向导说，住在这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跟木材生意有关。上岸，在山径路旁，看到一株豌豆荚一样的小苗。向导说，几百年之后，它才会长成玫瑰木——就是我们所说的红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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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曾经是马达加斯加最重要的出口资源之一，但是随着国外需求的增加和不加节制的砍伐，红木已经成为了濒临灭绝的植物之一了。马达加斯政府已经出台法令，禁止砍伐红木。但是和狐猴一样，只要有买卖，就一定有伤害。
寻宝似的我们在丛林里寻找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颗成年红木。上百岁的它，也就差不多我的大腿般粗，我用小刀削去表皮，凿了几厘米，才看到红色的树芯——在中国人眼里代表着财富和永恒的红木。
步入山林深处，看到一间小屋。我装作财大气粗的老板，进去说我要买红木，对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们，说我们肯定不是现在买，因为我们没有开车，也没有船，怎么运走木头？
我忙说今天先来看看货，明天再开船来运走。那人说，如果你想买木头，可以给我发邮件或者电话。我一口拒绝：“No E-mail，No phone！Just face to face！”所有人先楞了一下，然后笑了，气氛轻松下来。对方确认了我是木材商人的身份，看来我的演技不错。
再次回到海边，上船，去另外一个地方，据说是红木黑市。
海滩边有一些茅屋，有人守在那里，谨慎地看着我们。向导上前说明我们的来意，有人带我们上山。有几块特别大的油布搭在空地上，下面不知道遮着什么东西；一个人走过去，从右到左掀开油布，那瞬间的场面有点儿触目惊心：数不清的被砍伐、去皮的红木，堆放在那里。
说实话，在国内的时候我也买过红木，也曾为其价格咋舌。一串手链好几千，一套红木家具甚至上百万；此刻来到红木老家，看到第一道工序的红木，我还是给震惊到了。
从树的粗细看，这些红木都至少要二百多年的树龄了，一个负责人上来问，我们想买多少；我反问他们有多少，“75吨。”我装模作样地拿着把小刀走上前去，找了一颗红木戳了戳，使劲儿抬了抬，纹丝不动。
红木虽然“身材”精瘦，但是质量却如实心钢铁。伐木工人们在深山里找到红木，砍倒，去枝桠，然后在尾部凿一条沟壑，套进去绳子合力往山下拖，一般人不可能单独搬运一颗红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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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想看看木材的成色，他们拿了把锯子来，在尾部开始锯，只能凿出浅浅的一道痕，锯片儿就卡住了，根本锯不动。换了砍刀来砍，跟敲在铁锭上似的，“叮叮”作响。好不容易凿断一截，再看那砍刀，俨然成了锯子。我闻了闻刚截断的红木切面，辛辣味儿。
我竖起了大拇指，在他们眼里意味着货没问题，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我们团队其他的人被要求留下，我被人带到一间小屋子里，议价。
在房子里我再次被震惊到了，他们的开价非常便宜，极度的便宜，与国内的红木制品的天价形成巨大的反差。看来在红木生意上挣钱的，是走私商和商家；而真正付出巨大的体力劳动，甚至冒着被逮捕危险的第一线工人，只得到了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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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冲着揭露这些非法砍伐的人来的，但是此时我竟犹豫了。在别的国家都有贫富差距，但我可以这么说，在马达加斯加没有，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穷，富有的只有中国人。这些伐木工们，在外界看来暴利的红木产业链里，其实面临着最大的风险，而拿到的只是一些面包屑。
随之而来的，还有狐猴生存面积的减少和红木的濒临绝迹。对这件事，对这个世界，我有些惘然了。
本文系“蚂蜂窝旅行家”稿件

ZlvinRe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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