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
在南部非洲莱索托塔巴姆村生活的一天,我的“保镖”马丹给索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找我:“你快到我家去看看吧。”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路小跑紧跟在她身后。到了她家,我们推门,门被反锁着,这时我站在门外,听见里面有歌声,马丹给索冲我努了努嘴,神秘兮兮的。
我顺着门往里看,里面坐了不少妇女,她们有节奏地拍着巴掌,嘴里哼着歌。我顺着人们目光的焦点看去,中间有个脱得精光的女人在跳舞,她的表情看上去却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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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看见一个叫马泰果的女人背着孩子,猛地在那女人身上拧了一把。接着,一个又一个妇女分别上去掐那女人的屁股,拧大腿,你一拳,我一掌,好像很开心地在那裸体女人身上找乐。
“这是什么仪式?为什么那女人不穿衣服?她们这是干嘛呢?”我不解地问马老太太。
人们见我提着相机(在村里,我的相机从不离手)唱得和掐得更起劲了。马老太指着那裸体女人说:“她是外乡人,一个小偷,前几天偷了曼堆子1000块钱,今天刚把她抓回来。”这时不知谁弄了一盆凉水,趁那女人不备,从背后猛泼了过去。这会儿正是深冬季节,屋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那小偷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嘴发青,全身发抖,身上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边躲边哭,很胆怯的样子。这会儿我不由得有些同情她了。我对马老太说:“别打了,你这样惩罚她,不如让她给你家干活。”
“当然要让她干活,哪能让她闲着。”马老太说。
“让她洗衣服。”我指了一下她家地上堆的一大家子人的衣服,接着说:“你看这些衣服脏的,还有毛毯,不如都让她赶紧洗了。”
“家里没钱买洗衣粉。”她说。
这老太太还真有心眼儿,明摆着是说给我听的。我算了一下,如果洗那么多人的衣服,真是需要不少洗衣粉,于是,我迅速跑到村口老太太大儿子开的小店,买了一个最大的盒装洗衣粉,交给老太太,总算救了那小偷。否则,不知她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
小偷“得救”后感激地看了看我。她似乎在说,这里只有咱俩是外乡人。无形中把我当成了她的同盟。其实我最恨小偷,在中国我也曾经被偷过,对小偷连千刀万剐的心都有。连我自己都奇怪,到了这儿我怎么会替小偷解围呢?
第二天一早,马老太太的小儿媳马斯耐德把我叫到她家:“你看看,你看看,气死我了,这些衣服根本没洗就挂上了。”
我仔细一看,所有的衣服原来堆在地上有多脏,挂在铁丝上就有多脏。这小偷真够可恶的。这时我听见屋里又传出了“噼里啪啦”打人的声音,准是那小偷又挨打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插手了。事后,马斯耐德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丈夫的哥哥在南非当矿工,苦极了。好不容易攒点钱,带回来1000马洛帝(相当于人民币1200元左右)。前几天嫂子的朋友从达翁来,因为路太远,就让她住下了。谁知,第二天人走了,钱也跟着走了,急得嫂子直哭,这1000块钱可是她和四个孩子的救命钱,没钱就饿死了。后来是大爹莫哈林耐拉带着嫂子连夜去了达翁。当晚就找到了那小偷,她正跟男朋友大吃大喝呢。这女人特坏,她虽然承认偷了钱,但硬说钱已经花光了。她虽有家有孩子,却整天在外面鬼混,听说她已经偷了不少东西和钱了。这次把她弄来,我们就想好好收拾收拾她。”
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她交到警察局?”
她说:“按这儿的规矩,小偷偷了谁家的东西,抓住后就住在谁家,直到把偷的东西还清。上个月,扎嘎达家被偷了21头牛,那两个小偷抓住后,现在还住在她家呢。”
我心想,这是什么事呀!假如小偷还不上帐,就在人家一直住着,有吃有喝的。这儿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偷了东西,正好找个吃饭的地方,到是挺合适的。而那些被偷的人家,损失就更大了。这算什么规矩呀。
“当然,不能白吃、白住,每天必须干活。”她接着说。
“睡觉怎么办?半夜会不会跑了。”我始终觉得他们考虑得太简单。
她说:“睡觉时让她躺在地上,用绳子捆上。”
我对这事儿感到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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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小偷在右边两人家已经住了一个月,被偷的人家不仅要管他们的吃喝,还得看着他们。时间久了,人家在村里还交上了朋友——左边弹琴小伙子。据说,后来因为这俩小偷太能吃,主人家已经供不起了,只好把他们放了,显然,21头牛也回不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马老太太一脸沮丧地告诉我,小偷半夜趁上厕所时跑了。她们还想再去达翁村抓她。我对她们说:“这次她肯定不会那么傻跑回家了,等过了这段风声,你们再去。”
她们答应了。
后来,她们真的又把她抓回来了,这回深仇大恨可是积压了不少,那小偷怕自己被打死,哭着喊着要见酋长,还硬要去警察局。可是带她去了警察局,她硬是赖在那里不走,但警察局并没有关押小偷的地方。无奈,只好叫人把她保释出去了,而马老太太儿媳妇丢的那1000块钱,也就没了下落。
摘自《蚂蜂窝》网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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