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科特迪瓦见闻

福布斯

闲居在家大半年以后，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招聘法语翻译的广告，经过几次简短的接触，我和这家建筑公司签订了一个短期劳动合同。所谓短期，是因为这家公司在一个援外工程的招标中胜出，需要一个法语翻译。工程量不大，大约一年半左右就可以完成，工程结束以后我和他们的合同也将随之终止，待遇方面也很一般，尽管如此，但是由于我虽然是法语专业毕业，却从没去过法国或者法语国家——更直接地说，我没出过国，很想借此机会锻炼锻炼自己的听力和口语能力，因此我们双方很快就达成一致意见，签协议、办护照、办签证，并很快就订了机票，2006年12月中旬的一天，我搭乘阿联酋航空公司的班机，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然后中途在阿联酋的迪拜转了一次机，路上一共花了大约24小时，于次日下午顺利抵达西非国家科特迪瓦的经济首都阿比让。

    科特迪瓦，以前长期是法国殖民地，官方语言是法语，科特迪瓦在法文里叫做Côte  d’Ivoire，意为“象牙海岸”，这是以前我们对这个国家的名字的译法，后来根据发音把她译成“科特迪瓦”，不管是“象牙海岸”还是“科特迪瓦”，这是我们中国人对她的称呼，她在法语里的名字却没有改变，仍然是“象牙海岸”的意思，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一些殖民统治的痕迹，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西方殖民者在此大肆掠夺象牙的岁月。时至今日，走私贩卖象牙已经成为犯罪行为，在科特迪瓦也很难见到大一点的象牙制品，通常只能买到一些由“下脚料”制成的小饰品，比如项链上面的挂件。有一次我看到两个当地人在卖木制项链，和他们聊天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象牙，他们立刻来了兴趣，连忙问我是不是想买，我当然是不敢冒着被罚款甚至判刑的风险的，赶紧说只是随口问问，但是他们仍然很热衷的样子，先问我住在哪里，然后又向我要电话号码，说是可以方便联系，我只得说我有事要走了然后溜之大吉。

    西非国家给我们中国人的印象基本都是很穷的，其实这种看法对于科特迪瓦未免有些偏颇，科特迪瓦要不是由于这些年的战乱，生活水平应该还是不错的（且不管他们的美元是否大部分是依靠国际援助，有人愿意援助，你管得着么），光看那满大街的奔驰宝马还有满商店的欧美名牌，你就能感觉到昔日的繁荣。

    在我工作的阿比让，除了当地人，见的最多的要数黎巴嫩人和法国人了。不少黎巴嫩人由于本国战乱，选择了来此避难，他们在此经商，属于高收入人群了，生活的也比较悠闲，本来我对他们并无深刻印象，但是有一个现象使我有点纳闷：我暂时居住的公寓租金很高，但是里面住着很多黎巴嫩人，为什么他们宁可花费高昂的租金也不去买一套房子呢？要知道买房子比租房子合算的多啊。后来我从一个黎巴嫩人的嘴里得到了原因：“我们要回去的！”这立刻使我对他们肃然起敬：多么难能可贵的海外游子心啊！

    我比较马大哈，第一次出国这么一件大事，来之前也只是在网上大概地了解了一下科特迪瓦的国家概况，知道这个国家的可可和咖啡的产量位居世界前列、常年高温、疟疾霍乱黄热病比较流行等等，当然还知道该国近几年局势不稳定（这一点我是始终没和父母说的，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嘛），至于其他方面就没怎么了解。但是我下飞机后不久就领略到了科国的一个特色：索要小费现象非常严重。在我入境的时候，有当地的工作人员检查护照、免疫证明等材料，然后旁边一个小伙子很“热心”的带我去领行李处找我的行李，我还在暗暗臭美：瞧人家对我多好！在等了一会以后，我的箱子出现在传送带上了，他帮我把箱子拎上小推车，推出大厅，我的同事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他一见到这个小伙子推着我的箱子就大呼：“哎呀，不应该让他帮你拿行李的！”我愕然，然后才知道这要给很多小费的。没办法，我的同事给了他2000西非法郎（大约折合4美元），小伙子看上去有点悻悻然，大概是因为区区2000法郎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吧。

    如果说机场的这次遭遇是因为我不了解当地习俗造成的，那么后来很多经历就属于被“强奸”了。在这里，通常说来，只要那些整天守在超市门口或者游荡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的20岁左右的小伙子找到机会“帮”了你一下，哪怕是他抢在你前面“帮”你打开了你招来的出租车的车门，那么100法郎必然要从你的钱包流入他那脏兮兮的口袋。说实话，100法郎其实也不是什么巨款，也就是不到2块钱人民币，退一步想么，毕竟人家也“帮”了你，付出了劳动嘛，应该得到报酬，但是，如果反复受到这种“礼遇”，恐怕任何人都会感到郁闷。这倒也罢了，让人感到不悦的还在后面：这里由于局势不稳定，到处都会有持枪的警察维持社会治安，而夜幕降临以后，这些警察就会做出扰民的行为：只要在路上看到有车经过，他们就会把手中的电筒晃悠几下，示意你停车接受检查——闯关是绝对愚蠢的行为，那样可能会招致追捕甚至枪击——停车以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往他手里塞进一枚500法郎的硬币，OK，你继续赶路，他去寻找下一个目标；第二种，你把你的护照、身份证、驾驶照等能够表明你的“良民”身份的证件都给他查看，哦，对了，既然是“查看”，当然是要花一点时间的，你的车就停在路边等他“查看”完毕吧，然而，你的耐心会随着时间慢慢地丧失殆尽，因此，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查看”会随着他的手心多出500法郎而宣告结束，也就是说，你又一次投降了。不过我们既然是阿Q的老乡，还是很善于宽慰自己的：“没有这些警察维持治安，你还敢在晚上出来么？”是啊，尽管有一次我们同车的一个老先生被缠的大发雷霆而骂他们是“bandit（强盗）”，但是他们索要的毕竟并不是很多，只是喝瓶啤酒的小钱罢了，他们比真正的强盗还是要客气一万倍的，想想那五个至今还在尼日利亚绑匪手中的中国同胞吧，和他们比起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唉，知足吧。在此，我顺便寄上我对那五个身陷尼日利亚绑匪之手的同胞的祝福，祝他们早日平安回到亲人身边，回到祖国的怀抱！
   
    好像是毛主席说的：“是非洲兄弟把我们抬进了联合国”，那么，现在是我们回报非洲兄弟的时候了。随着中国和非洲国家关系的升温，随着中国政府援助非洲项目的日益增多，我们中国人在这里也越来越受欢迎，在科特迪瓦这么一个30多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家，我所知道的政府援助工程就有4、5处之多。也许普通的科特迪瓦老百姓并不知道我们是在回报他们，可能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这和我们的外交战略有关，他们只知道中国帮他们建了很多大楼，因此，不管我们到了那里，通常迎接我们的都不乏笑脸和亲切的问候，如果你和他们聊上那么几句并且问到他对中国的印象，你最容易听到的一个词将是“ami（朋友）”。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有一次并不愉悦的经历：有一天，我和同事出去办事，由于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悉，我们带了一个地图，每当我们在研究地图的时候，都会有一两个当地小伙子凑上来问我们想去哪里并且要帮我们带路，都被我们婉言拒绝了。然而，当我们拒绝了第N个人以后，我居然听到他的嘴里咕哝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chinois,  mon  fils（中国人，我的儿子）”。和他展开舌战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装作没听见，和同事快步撤离。这次的遭遇使我以后在和黑人兄弟打交道的时候更加谨慎，嗯，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一逞匹夫之勇的，汉高祖刘邦不是说了么：“吾宁斗智，不斗力”。

    前面说过阿比让满大街都是奔驰宝马，对，这边的奔驰宝马的普及率实在是太高了，别说南京，就连我们的首都北京恐怕都未必有这么高的普及率，虽然这些名车中有很多是欧洲来的二手货，当然了，名车的数量和我关系并不大——反正我不买。可是，我第一次进超市的时候彻底懵了，我原来以为这里是购物的天堂，现在才发现我是大错特错！我就列举一些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消费品的价格吧（目前1元人民币大约相当于65西非法郎，有心者可以自己算算这些东西大约折合人民币是多少钱）：一个鸡蛋100法郎，一听易拉罐可乐375法郎，电话1分钟150-180法郎，一小捆四季豆（不超过3两）350法郎，一小捆生菜（不超过5棵）400法郎，一包方便面（重量只有我们国内的一半）400法郎，一小袋饼干1000法郎，一个长条形的汉堡（大约20多厘米长）加一罐可乐2000法郎，最恐怖的一次是我见到一小捆菠菜（不超过10棵），标价2000法郎，当时我差点晕倒在地！难道非洲兄弟就那么有钱么……听同事说科特迪瓦的物价在西非国家中还算低的，有的国家的物价比她还要高很多，甚至有的国家即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因为物资匮乏啊，Oh,  my  God！

    以前经常在电视里看到非洲妇女头顶一个盆子行走，心里很是好奇：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发明。来到非洲以后总算亲眼看到了这一景观，盆子里面多半都是香蕉、椰子或是面包之类的食品，她们头顶盆子走街串巷到处叫卖这些食品，不过我还没敢照顾她们的生意，呃，我对疾病的抵抗力未必有当地人那么强……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原来她们把毛巾围成一个圈放在头顶，然后把盆子放在毛巾上，这样可以使盆子的稳定性更好！我在当地的电视台上还看到有这种顶盆子行走大赛：把一口井作为比赛的起点，参赛人员把井水打进一个很大的盆子里，然后顶着这个大盆子走过一段崎岖的小路，到达终点的时候，谁的盆子里剩下的水最多，谁就是冠军，奖品好像还蛮丰盛呢。既然连这个都有比赛，这样看来，她们能练出这种好功夫自然就不足为奇了。
  
    说了这么多，很重要的一点还没说：其实大部分黑人的生活条件还是很差的，比如前面提到的聚集在超市门口和散落在城市各处的无业青年，比如头顶盆子走街串巷叫卖廉价食品的妇女，比如那些由于工资太低而公然收取“过路费”的警察……可以这么说，科特迪瓦的社会状况和我们中国上世纪三十年代相似。为什么昔日的欧洲人的度假胜地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罪魁祸首就是战乱。唉，贪婪的人们啊，请珍惜现有的幸福吧，不要当幸福离你而去的时候才枉然地想去抓住它，那时候，已经太迟了！

    2007年1月13日
   
    于阿比让ATTA公寓

    来源：五彩天戒